山河风嚣
作者:常入清静 | 分类:武侠 | 字数:3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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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容易被忽悠
月色里,陈殇到了秦家,轻轻叩了门,便有开门声,原来是早便等待着的李部邯,身侧站立着余布。
余布向着陈殇一瞥,道:“正要去那小院里寻你回来,反倒是你这小子抢了先过来……周遭只有李管家,没有那叛逆的朋党,我余布不冤枉好人,便让你与李管家和我这个不更事的老头好好说说……究竟李管家是秦家的功臣,老夫难以决断。”
此刻李部邯背对着余布,一抹月光照在他脸颊上,透露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嘲讽来,好似在说:“究竟你那一封信里缺了证据,当初便不该给我看那一眼,反倒给我三言两语化解。”又笑着转过了身去,向余布揖道:“余长老,我李部邯只消有半点对不起秦家,不用您老动手,我李部邯当即在秦家祠堂前自戕!”语气当中凄厉铿锵,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冤枉。说罢,又静静退在了一旁,脸上谦卑之色丝毫不改。
陈殇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念头来。
倘若使余布杀了这李部邯,自己是不是便能逼得其背后的人出面?
想到此处,陈殇向着余布问道:“余长老,我这一封信尚未写完,只是那时时间紧迫,却不容多写两个字。李管家对秦家一片忠心,只是老爷尸骨寒了许久,现下才向余长老揭发这大公子杀父一事,又作何居心?”说着,又斜眼望向李部邯,道:“眼下二公子在路上遭遇李管家袭击一事,余长老怕也并不晓……”
话未说完,李部邯便一下断喝道:“二公子自从二更后便没了踪迹,你这小贼又怎的知道二公子在外遇袭?难不成你这小贼原来是大公子派来杀二公子的!”说罢,向着余布又是一揖,说道:“这小贼还有一友,夜里不知从何处要接近秦家,恐怕居心叵测,现下被我擒在秦家内院当中”
这一来而去,又将陈殇泼来的脏水又泼了回去,说话声响亮而急促,显然是要堵住陈殇的嘴,让陈殇一个字也无可辩驳地听着他将脏水泼完。李部邯又抢在了陈殇先头,乘着陈殇不在,无法对证,对着余布一番辩白后,身上就是有万般污秽也被他几下推了个干净。现下陈殇点起一把烧李部邯的火,便这样四两拨千斤地吹了回去,反倒成了陈殇引火烧身。
见陈殇似乎思索甚么一般怔了住,李部邯一阵欣喜,心下想到:“这究竟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即便江湖里混了两三个月,终究也不是庙堂里吃饭的料子。”又笑着望向了陈殇的眸子,心下暗自谋算这少年下一步该如何打算,便如同在棋盘之上与对手相弈。
余布先来可怜陈殇遭遇,现下听了李部邯一番言语,却只是静静望向陈殇,脸色没有愠怒,却也没有了同情,只是轻轻说道:“你将二公子藏在哪里了?还是早些说罢……陷害李管家,囚禁二公子,即便老夫留你,秦家又怎样容你?”说话中仿佛有着万分慨叹,终于将望向白月的眼转了过来,望向陈殇良久,终于叹道:“老夫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了……只消秦家家主这事敲定之后,你也不用再在路上颠沛流离地给人赶了……你告诉老夫……老夫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
陈殇静静地望着余布。
他究竟老了,偏听,容易被糊弄,旁人说甚么便是甚么。
说罢,余布又转向了那寒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小贼……终究是江湖上的一号魔头,可真是让人心寒。说出二公子方位,我不杀你。你现下乘着夜色,该也能行许久路程。”语气当中似是一个长辈,却处处透露出无奈来。
夜中,陈殇拿出了最大的底牌。
暗处有一只手伸出块玉佩,刻着“东房管家”四字,随即从黑暗中出来的陈殇。李部邯心下一惊,伸手向着腰间一摸,这才想起方才小院里那一阵黑色罡气虽说为自己躲过,却从腰间打下了这一玉佩。当时火灼之声不绝于耳,自己亦只顾着提防两侧黑衣人奇袭,院子内又暗,竟然将这一块玉佩掉落下来而毫不自知。
这么说来,就连那一团好似全无意义的火焰,是陈殇提前排好了的。
“余长老大约误会,二公子明明是陈殇一路不顾安危送到谷南来的,又怎么不会在路上动手?那时我昏迷山中,被一位林兄弟救了性命,后来二公子与那林兄一同来看望,这才遇见李管家……至于这一块玉佩,是那位林兄弟在黑暗当中从那袭击的人身上拼命拿过来的,还自愿为我与秦兄断后,临别前将这一块玉佩交给了我,说是要让我与秦兄替他报仇……”说到此处,陈殇神情忽而悲戚起来,仿佛无助的孩子一般跪在余布面前,哽咽道:“林兄……怕便是给李管家……杀了,他还要陷害我,让我当个不说话的死人……”
“信里所说,皆是陈殇胡乱揣度,究其原因也是为了秦家。如李管家真的白璧无瑕,又怎么会害怕一封空穴来风的书信!请余长老替陈殇和林兄主持公道啊!”陈殇说罢,暗暗内力一震,装成真气在经脉中胡乱冲撞,当即一口鲜血吐出,失了重心,倒在一侧石砖地上,无力地朝天道:“陈殇……陈殇师承浩然宗,终究做不出……做不出这般……”说到此处,又是一口血喷出,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陈殇望着李部邯,想:卖惨一事,谁不会么?
李部邯望着陈殇,想:你小子原来还有干不出的事么?
两人都欺负余布老了。
闻言,余布抢上身去,从陈殇似早已无力握紧的手中取了玉佩,在月光中细细看了,又拿出火折子仔细瞧了几眼,确认无误,一声长叹之后,便霎时便有一道寒冷的目光盯向李部邯,道:“李管家,究竟这一件事你是赖不掉的,还是暂且给老夫拘下几日,过些日子后再说。”刹那间,空中便有一道劲风袭来,赫然是余布出手,要立即以秦家的擒拿手暂且制住李部邯,但李部邯如何甘心就戮,明白此刻又物证在,自己决计解释不通,当下轻功纵起,想要甩脱余布,至于脱离秦家之后的事,只好交给日后来算。
陈殇闭上眼睛,静静地想着,只盼余布武功高出李部邯一大截,能擒获这人,否则便有了自己无穷后患。
只是李部邯有一句话说得对了,秦肃现下仍旧被自己拿在手里,直到明天才会回到秦家。无人逼迫,只是听信了自己一番“慷慨赴死”的蛊惑,便这样为自己轻易利用。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单纯。
陈殇静静想着,心中的信念动摇不少。
或许已然无所谓了。
自己是一丝丝从尸山血海的中心爬出来的,终究要因师门回到这尸山血海里,想要活着,便只能成为江湖中的这般“邪道人物”。倘若因愧疚而不利用他人,终有一天会死在他人手里。比之正直而易折的正道,还是清醒地入魔为好。
这是陈殇在江湖上学的道理,世界不会因一个人的情感而停运,只有刚强才不会受人欺侮。
可……这能是陈殇骗过自己良心的借口么?
究竟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