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的街道上，不停的有人来来回回。

大家都在忙活着喀塔历亚事件的善后处理，一直到这个时候，很多人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场婚礼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喀塔历亚。

远处喀塔历亚的尸体已经凉透了，但是青瑞特意交代，暂时不要靠近尸体比较好，他那身装备很可能有毒物泄露。

在屋里的林铭和卡文，听着外面的喧闹，觉得他们似乎和外面不属于同一个空间了一般。

“卡文？”

“在这呢。”

“嗯。”

林铭忽然想起祁之前和他约定的事情，就随口和卡文聊起了这个话题。

“我在找祁帮忙的时候，她提了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

“她要知道我是从何而来的。”

“这个……你自己应该也说不清楚吧。”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可是祁却有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情报……”

“所以你才说，自己的到来或许不是偶然？”

“嗯，是这样，我总觉得，或许是什么人，或者什么意志，把我‘接’到这里来的。”

“怪……”

“是啊，很怪……”

卡文在一旁站着，低下头看着坐的十分乖巧的林铭，她知道林铭现在因为看不到东西，所以不敢随便移动。

“害怕么？”

“唉？”

“你害怕么？”

“我……嗯……”

“我虽然是夜生，但是也知道人是会害怕的，有人怕黑，有人怕死，有人怕痛，有人会怕各种不确定的事情。”

卡文说着，看了一眼林铭。

她猜测林铭可能在害怕的原因，是她觉得林铭的呼吸频率不太对。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怕什么，但是，如果你怕的话，我或许能想想办法。”

林铭，其实还没有到害怕那个程度，他只是觉得不安。

因为突然间出现的事情太多了，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眼睛如果一直不能睁开怎么办？

如果自己真的是有人故意召唤来这个世界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的存在也可以被“剔除”？

如果真的像祁说的那样，自己能够掌握“创造”的能力，那自己毫无疑问会直接成为这个世界的中心点。

这一切，都足够让林铭感到不安。

可当他听到卡文说“我或许能想想办法”这句话的时候，就忽然冷静了许多。

卡文看他似乎呼吸变得平稳了许多，好奇地问：

“要不要试试睁眼看看？”

林铭点了点头，摘下了黑布，尝试着睁了一下眼。

可能因为是坐着，所以没有刚才那么晕了，但是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眼前五光十色的，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卡文看他一脸痴呆，就出声喊道：

“看这边。”

林铭听到卡文的声音，抬头朝向了卡文的方向，想要努力看清卡文的样子。

他想看清卡文的脸这个欲望，是下意识的。

但是他刚抬起头，试图在视野里搜索卡文的踪迹时，卡文忽然一把把他眼睛蒙住了。

“唉？”

“你先别说话。”

林铭觉得捂着自己眼睛的那只手冰冰凉凉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是疑惑：

“怎么了？”

“你先别吱声。”

“哦。”

卡文，在脑袋里，小心翼翼的回忆刚才看到的场景。

林铭的眼睛，一开始是正常的人类瞳孔，但是就在林铭看向自己的时候，就像是整个眼球被替换了一样，换成了一双奇怪的眼睛。

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眼睛。

不属于任何一种动物，也从未见过什么魔神种有这种眼睛。

而且最关键的是，卡文，竟然对那双眼睛感觉到了恐惧。

这不合理。

她作为夜生，从诞生到现在，真正意义上感觉到恐惧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没理由会对林铭感觉到恐惧。

卡文吃惊的低头看了一眼林铭，没错，还是那个傻中带憨，憨里又全是精明的林铭。

这，没有理由。

他没有理由会怕这个蘑菇。

“难道……是这双眼睛的能力？”

卡文不信邪的慢慢的挪开了手，看了一眼林铭的眼睛，然后又捂住了。

不行，果然还是看不得。

林铭一头雾水。

“咋了？到底咋了？”

卡文做了个深呼吸，捡起布条，又给林铭把眼睛蒙上了，然后用力地在林铭脑袋后面系上了个很结实的扣。

“你听我说，你的眼睛，不太对劲。”

“我当然知道不太对劲……”

“不是说看不清东西这个不对劲，你的眼睛，现在看起来就不是人类的眼睛。”

林铭听到这话，迟疑了半晌，才发出一个疑问词：

“啊？”

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那……我的眼睛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要怎么和你形容呢……就好像，用来射箭的十字靶……”

“你这形容的也太凶残了点，那我的眼睛也有很多环么？”

第345章 十字的征兆

“没有，只有一个十字。”

“其他部分呢？”

“全白的。”

林铭的脑袋里，脑补出了一个水煮蛋，然后在水煮蛋上画上相互垂直的一横一竖。

嗯，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吧。

“那，那个十字，会动么？”

“会……似乎会跟着你的视线移动，你看像哪里，十字交点就会朝向哪里。”

“那你为什么要捂住我眼睛？看起来很丑么？”

“丑……我倒觉得不丑，主要是你那双眼睛，会让人觉得异样。”

“异样……”

“对。”

卡文又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觉得单纯的说是恐惧，也不太贴切。

所以就用了“异样”这个词。

林铭一边脑补着自己两个十字眼的样子，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到底……会变成什么？”

就在两个人说着关于这个奇怪的眼睛话题时，列斯从外面进来了。

“你眼睛……”

“出了点小问题。”

林铭忽然想起，原本今天是列斯和花的婚礼来着。

“第一次的婚礼是这个样子，你们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那当然不会，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的，甚至遗言都留好了。”

“倒是也不用做那么大的觉悟……”

闲聊了几句之后，列斯就离开了，之后又来了很多人，来查看林铭的情况。

折腾了好久，外城才逐渐的安静下来。

经过了一夜的喧闹，现在天已经快亮了。

“我出去看看情况，顺便弄点吃的，你在这等我，不要乱动。”

卡文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留林铭一个菇在房间里。

四周很安静，他闭着眼睛，甚至能听到放屋里木质结构的挤压声。

“原来艾莉薇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在生活的么……真辛苦……”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唉？”

“嗯？”

“艾莉薇？”

“是我。”

刚才卡文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艾莉薇和安提，艾莉薇听说了林铭暂时看不到东西的事情，就想过来看看。

和寸步难移的林铭不同，艾莉薇在他们的房间里行动自如。

“很不习惯吧，觉得身边特别空，又特别挤。”

林铭在心中暗自惊叹艾莉薇对于这个状态的形容之贴切。

安提给艾莉薇搬了椅子，艾莉薇坐下之后，对林铭说道：

“你……大概知道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会复原么？”

“并不知道……虽然我觉得在好转，但是什么时候能重新看到东西我并不确定。”

“那我还真是来对了。”

“嗯？为什么？”

“我需要教你一些生活技巧，你也不能一直被卡文照顾着，对吧？”

“这倒是确实……”

“首先是行走的问题，我记得你可以用孢子来测定方位来着？”

“确实可以，但是那种孢子的用法一旦有气流干扰就很容易失效。”

“和我正相反啊，我是在没有气流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棘手。”

艾莉薇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最原始的方法比较适合林铭。

“你的法杖呢？”

“哦，在这里。”

林铭伸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法杖。

“把那个当做盲杖用吧，你知道怎么用的吧。”

“就左敲敲右敲敲……”

“别说的那么轻松，其实很难的，当然你也可以结合一下自己的能力，比如在走路的时候让菌丝帮忙探路之类的。”

“哦哦，这个可以有！”

“然后就是吃东西。”

“吃东西……如果没有卡文的话，我应该会直接用魔神种的能力补充养分了。”

艾莉薇听到这，轻笑了一声。

“卡文还真是很宠你呀。”

林铭听得一愣。

“宠？”

“是呀，对于你来说，吃东西应该仅仅是心理上的需求吧。”

“这倒是……”

“但是刚才我遇到卡文的时候，她在很认真的和做早餐的老板商量你会喜欢吃什么东西，是想让你心情好一点吧。”

艾莉薇又坐了一会，就离开了，临走之前留下了一个黑色的纱巾。

“用这个吧，这个蒙眼睛比较舒服。”

艾莉薇走后，卡文带着吃的回来了。

“来，张嘴。”

“啊~”

“到也没必要出声。”

卡文往林铭嘴里塞了个丸子。

“这个是啥？”

“你尝不出来么？”

“我只是看不见了有点没自信。”

“是炸糯米丸子，红豆馅的。”

“哦哦。”

卡文又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

“这又是啥？”

“你好歹尝尝再问。”

“是肉条？”

“你这不是尝的出来么？”

吃了一会东西，林铭确实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他让卡文给他拿来了艾莉薇留下的黑色纱巾，蒙在了眼睛上。

确实比布条舒服很多。

卡文看他掏出了法杖，直接甩成普通手杖的长度，开始在地上左敲敲右敲敲。

“你要出门？”

“嗯，我想试试。”

“不等眼睛恢复么？”

“按照这个速度，完全恢复可能得要一周时间，我也不能在屋子里待一星期。”

卡文听他这么说，也就不拦着他了。

“我陪你出去？还是你自己？”

“我自己试试。”

“行，那你小心点别走丢了。”

“我感觉我都走不出那么远……”

林铭拿着法杖出了门，卡文在屋里待了一会，悄悄地跟了出去。

林铭行走的流畅程度，远超卡文的意料之外。

他在街上走的很坦然，也能够主动避让来往的行人。

其实林铭是直接把菌丝铺满了整个外城街道，然后通过路人踩在菌丝上的脚步来判断附近的行人位置。

这个方法还挺好用的。

林铭甚至能从某些特殊的脚步分辨出具体的人。

走一步戳一下地面的是副会长，能把他菌丝直接踩死的是沈柯，会忽然从某个位置冒出来的事纳齐。

卡文跟在他身后他也知道。

路边的所有人，看到蒙着眼睛的林铭，都吓了一跳。

一大群人争先恐后的要给他带路，问他要去哪里。

林铭想去看看葵之九的情况。

毕竟葵之九的伤口是他做的应急处理，他想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众人听说他想看葵之九，就把他带到了玫伊的诊疗室。

玫伊本来在忙活着配药，看到了蒙着眼睛的林铭，还以为他是来疗伤的。

“你这是哪里受伤了？要不我给你来个快的……”

“不不不，我想来看看葵之九。”

“我还以为你除了眼睛还有别的伤……葵之九在里面，我带你去吧。”

玫伊带着林铭来到了葵之九的病房，青瑞也在里面。

玫伊看这青瑞，递给了他一杯水。

“你去歇一歇吧，她只是体力透支，不会有大碍的。”

林铭听到玫伊的话，问道：

“葵之九还没有醒？”

“醒过一次，又睡着了，毕竟中了毒，身体代谢掉毒素还需要一段时间。”

“没什么大碍就好……”

就在林铭还想问一问青瑞的伤势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忽然被玫伊摁在了椅子上。

“唉？”

“坐好，检查。”

“检查？查什么？”

“当然是眼睛，你来都来了，总得让我检查一下吧，不然谁放心得下？”

“检查是可以……但是可能会有一些意外……”

“意外？”

“对。”

林铭和玫伊说了自己的眼睛有异变的事情。

“十字？”

“是啊。”

就在玫伊还打算追问的时候，一旁的病房里，乌塔忽然窜了出来。

乌塔因为跑的太快，还摔了一跤，情绪激动的跑到了林铭面前。

“十字？你说十字？”

“是啊……不对，你怎么在这？”

玫伊赶紧解释：

“她本身对医疗挺在行的，所以经常来我这帮忙。”

乌塔看着林铭，神色激动中又带着一丝惊恐，说出的话都有些颤抖。

“十字……我本来以为是什么隐兆……没想到是这么直接的示象……”

虽然“隐兆”“示象”之类的词林铭听不懂，但是大概能猜到，乌塔为什么会如此激动。

林铭现在的状态，和乌塔前不久梦中所得的那个巨大的测算内容中的一个部分，开始关联的越来越密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