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是一般下堂子弟说出这句话，只会被视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而已，根本不会得到足够的重视。

但陆观口中将这话说出，分量登时大不一样。

梨园戏会之上，陆观曾经当众击败叛出致圣堂的狄青麟，迅雷不及掩耳地破去他的“旋风刀”。

而狄青麟已然是武院上十堂子弟中，堪称顶尖的一批。

一般的致圣堂门人，能有卢相南般武艺者已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像周卓瑶一般，有着一两手得意绝技，然而整体而言全然不够看之人。

长生五指是郭元仪的头马，实力在玄阶中自然也是有数的。

然而哪怕是其中最强的二人，在陆观拳下也是轻轻松松就被解决掉了，可见一般武院门生与陆观差距之大。

大广场六堂堂主，虽然全是玄阶巅峰的强者，面对低境者时却未必能打出如此震撼人心的秒杀效果，威慑力也会因此受影响。

甚至可以说，六位堂主之中除了明显强出一截的邹咏外，另外五人对上境界较低的陆观时，根本谈不上有必胜的把握。

因此，六位堂主之中，并无一人觉得陆观太狂，反而还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叶天颜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低声道：

“呵呵，接下来的乐子可大了。”

路思佳表示，自己对强者们的思维方式无法理解，也早就打消了想要去理解的念头了。

卢相南则是全身不断发颤。他是亲身见识过陆观的厉害的，仅是操控着一副尸体，就把周卓瑶和左近仙当作垃圾一般收拾掉！

郑若冰生前的实力，决计不足以把卢相南拿下。

但在陆观的微操之下，卢相南根本走不过五十招，就会毕命于斩巫刀下。

身为上十堂的知名弟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时候干一些什么了。

……

陆观的豪言壮语，好快就在总院中如一阵风般传开了。

大部份上十堂的门生们，若不是闭门自守，高谈武道之辈，便是地方上有权有势的人物。

虽然素闻陆观了得，但也没多少人在亲身见识前便露怯，完全打消向陆观挑战的念头。

反倒有不少年少气盛的年青强者，希望把近日声名鹊起的陆观当作扬名的踏脚石。

吴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听到陆观的狂言，这位斩仙堂的首席弟子便闭好门户，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利剑磨好，大步出门前往陆观所居的枫叶院。

怎料出门没数步，便撞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杜如轩？”

这位“斧神”脸上毫无往昔的狂傲之态，笑容颇显苦涩道：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别急，先等梁学究来了再说？”

吴锋下意识就说道：

“待得一会儿，只怕陆观的人头已被人摘了去，哪轮得到我教训他？”

忽听卢相南的话声自院外传了进来：

“吴，吴兄，那陆观可不像你想象般容易对付。”

“你，你还是先听清楚大家的想法，才作决定吧。”

卢相南苦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在他身后，站着一位面白无须，形如满月的蓝袍文士。

平心而论，文士的长相并不算丑陋，然而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眸，却使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

凡是高手，两目势必有神，文士修炼的秘法显然不足为外人道矣，才会生出这般眼神。

“人到齐了。”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吴兄既然心急，我也就长话短说了。”

结党向来是总院内部的惯常操作，来自不同堂口的武生们，会因为家乡、主修方向、亲缘关系等无数千奇百怪的理由而形成小团伙，在无数的大事上共同行动。

而左近仙、周卓瑶，就是来自这样的一个小团伙。

虽然在院中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如今万卷阁中的心灵秘卷，便是由六位出身关中大族的少年人，远赴西域历经千辛万苦而夺回来的。

那已是将近五六年前之事，当时的斧神杜如轩十分清瘦，对左近仙根本瞧不上眼。

周卓瑶则是对同样修剑，冷面冷语的吴锋颇存好感。

至于文士梁体仁，在西行路上买了两位西域胡姬，一夜之间从小男孩变成了大人，花的却是卢相南的金子。

如果故事就以旅程的结束作结的话，卢相南等人无疑能成为一个传奇故事的主角，这个故事不乏友情、热血、财宝、香艳，六位少年人也必然留名青史。

可惜不再是少年人的少年人们，如今只是陆观故事中可有可无的小配角，命运早就远离了他们的身边了。

听完了杜如轩和卢相南的话，吴锋久久没有回应，半晌才咬牙切齿道：

“若是如此，我吴锋终生与此人势不两立！”

梁体仁皱眉道：

“你可千万别把这当作晋升地阶时所立的愿，打算借由宰掉陆观来破境。”

“叶天颜可从来不是个会被规矩限制的人，小心她一枪就把你了结了，到时只能等你的好堂主来为你报仇了。”

人人皆知梁体仁与小着自己十岁的叶天颜堪称死敌，若非他早就跻身地阶，现下怕已被三昧真火将一身白肉烧成了黑肉，也没法在这儿说风凉话了。

杜如轩受到的惊吓相对较大，因而也变得比旁人更怂：

“而且你不明白，林湘从来不会为着堂外之人出手！”

“假使叶玄澄已然拉拢了林湘，陆观此刻所为便是上十堂中三堂的共识。”

“吴兄，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乃是去争取上三堂三位堂主的支持！”

吴锋犹豫说道：

“真的有这样的必要吗？”

“待我今晚夜闯枫叶院探探虚实，才好向黄堂主交代。”

为着小事而麻烦黄翔缨的后果，吴锋是十分清楚的，也决不愿意再去经历一遍。

这夜他负好长剑，蹑足来到枫叶院墙外，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在他来前，已有数十位各佩兵刃的黑衣人守在墙下，显然全都是为了探探虚实而来！

吴锋无语，如今就连挑战陆观这种事儿也变得内卷至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