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

先生整个身体剧烈颤抖着。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从来没有过。

看着面前的陈锋。

看着那令人感到熟悉，怀念的笑容。

那是一张没有戴上愚者面具的脸。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阴狠与卑鄙的脸。

他只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一种奇怪的液体阻挡了眼前的视线。

世人都认为。

他是一个疯子。

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疯子。

一个没有任何原则底线的疯子。

但先生自己清楚。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垃圾，只是个人渣，只是一个……

屠戮无数生灵的刽子手。

他的双手沾上了数不尽，道不清的怨恨与鲜血。

他的肩上承担着一份又一份，足以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罪孽。

他讽刺着了神明，嘲讽着诸神。

又何尝……不是在嘲笑着愚笨的自己。

变成了过去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他有罪。

但他不会去赎罪。

他也不会去在意世人对他的看法。

这所有的一切……

只是为了一个目标。

什么统一提瓦特大陆，什么统一世人的所有思想……

在这个最主要的目标面前，统统只是踏脚石。

为了这个目标，他屠戮无数人的生命，残杀所有人，将全部的神明愚弄在内，将其燃烧整个旧世界。

他其实并不聪明。

他原来并不理性。

他天生并不疯狂。

一切的一切。

只是为了伪装自己，从而向外人展现出，自己那绝对强大的一面。

他只是一个愚笨之人。

哪怕明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却还是要追求着自己的目标。

哪怕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改变不了任何的结局，但他仍然在与命运做抗争。

人是矛盾的，越是自己想着追求不平凡，本身却越是平凡。

越是追求着平凡，本身却永远并不平凡……

即使是背负着所有的罪业，所有的杀戮，将众人眼中的坏事全部做了个遍。

哪又如何？

不重要。

一点都不重要。

他只想回到过去……

借用时间之执政的力量，回到过去……

回到那个令他感到遥远的过去，那个他曾经丢失过的事物。

不。

一切。

先生喉咙滚了滚。

下意识地想伸手抓住陈锋的手。

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

人永远无法回到上一秒的过去。

那是一道禁忌。

那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给予人的限制。

神明是高傲的。

祂不允许有人挑战自己的威严。

陈锋见他这样的反应，连忙伸手一把抓住了他向后缩的手。

一下就把先生给拉起来了。

“没事吧？”

陈锋伸手拍掉他身上沾染的雪，也没在意先生为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先生沉默寡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着陈锋拍掉他身上的雪。

“说起来，我真觉得你有些熟悉。”陈锋略有沉思，看着面前的先生。

两人身高完全差不多。

身形一样。

就连先生那面具露出来的下巴，感觉都跟他差不多。

“来吧，我给你弄点篝火，让你暖暖身子。”陈锋微微一笑，尽管两人只是初次见面，却如同亲兄弟般对待。

陈锋拿出背包里的火柴，为了先生，毫不犹豫牺牲掉了自己在雪地上生存的资源。

熟练的钻木取火，点燃了篝火。

“坐吧。”

陈锋示意着先生坐下来。

先生凝视了他一会。

便坐在他的对面。

陈锋一边控制着篝火的火候。

一边拿出了，自己背包里，好不容易狩猎而来的猎物。

对于先生，他似乎毫不吝啬于自己的资源。

哪怕这些资源在接下来的关键时刻，无时无刻考验着他在冰天雪地下的生存能力。

陈锋一边为先生烤着食物。

一边抬起头，直视着戴着面具的先生。

他带着自然，而又让人感到亲切地语气突兀出声：

“所以，未来的‘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