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上县，官道旁一处山坡上。

六个背着长枪的男人埋伏在山坡上，静静等待，等着等着，为首的中年男子站起来了。

“他娘的，为何还不来？”

“大哥，稍安勿躁。”

“他们不会改道了吧？”为首的中年男子怒道：“我们凤阳五鬼刚投靠端穆王殿下，可不能无功而返。”

一名文士服年轻男子狐疑问道：“凤阳五鬼？你们跟凤阳八鬼是什么关系？”

二鬼幽幽的道：“我们去年叫凤阳八鬼，今年改叫凤阳五鬼了。”

“为何改叫五鬼？”

凤阳五鬼一脸忧伤，当然是因为三名兄弟真见了鬼，以至于八鬼变成五鬼。

想当年，他们凤阳五十六鬼，那在杀手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他们干的是刀口舔血的勾当，肯定不可避免损兵折将，于是他们从五十六鬼，变成五十鬼，四十三鬼，三十六鬼，二十七鬼，十八鬼，十三鬼，八鬼，五鬼……

这是一个忧伤的故事，他们不想提起。

二鬼招呼道：“大哥，快趴下，押童照等人的车队过来了。”

大鬼立即趴下，只见远处的官道上，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过来了，二十多辆无遮马车，满载着箱子，没有囚车，没有厢式马车，也没有看到一个穿囚服带镣铐之人，除了数名锦衣卫以外，其余全身穿衙役衣服。

三鬼傻眼了：“怎么一个犯官都不见？”

“难道不是这支马队？”

文士服年轻男子说道：“为首的是锦衣卫，应该是这支马队没错。”

“那为何不见犯官？”

文士服年轻男子叹道：“只因他们都穿上了衙役的衣衫。”

大鬼讶异道：“刘先生，您怎么知道的？”

刘先生摇着头道：“我也是猜的。”

“他们为何这么做？”

刘先生斜眼一瞥：“当然是为了防范刺客，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这几百人里面，哪一个是犯官，要想刺杀，只能袭击大队人马，这支大队人马全是官府衙役，若是我们派大队人马袭击他们，闹出的动静可就大了，会引来朝廷严查的。”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先撤吧，回去禀报殿下，请他定夺。”

刘先生领着凤阳五鬼，转身下了山坡，骑上他们的马，快马加鞭赶回兖州府。

夜里，兖州端穆郡王府内。

端穆郡王朱当泘听完王府幕僚刘先生的禀报后，露出一抹诡笑。

“领头的这个锦衣卫小子有一点意思。”

刘先生无奈的道：“虽然只是一招浅陋的鱼目混珠之计，但架不住他们人太多了，即便拿着画像，也很难从几百人里面一下子将童照等人找出来施以冷箭。”

朱当泘冷笑：“你觉得这一计浅陋？如果他们只有二三十人，那鱼目混珠固然是下策，但是当他们有数百人，那鱼目混珠便算上上之策了。”

“殿下所言极是。”

朱当泘悠悠的道：“派人袭击数百名衙役，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看来只能放过童照那老小子了。”

朱当泘目露沉思之色，领头的锦衣卫小子，绝非等闲，没想到南京锦衣卫竟有如此绝俊的小辈，足够狡诈，也足够圆滑，这种小子外派出去办事，绝对非常得力，回头让父王给南京修一封书信，看看能不能将这小子弄到鲁王府。

……

……

东平州，官驿。

官驿没有那么多房间，李小牙等人的大队人马，许多只能在驿内空地安营扎寨。

驿站一间屋内，李小牙招来十多名中年衙役。

“诸位，一路上戴着镣铐辛苦了。”

“……”

十多名中年衙役心中甚是委屈，李统领担心犯官们路上遇刺，因此让犯官们扮成了衙役一起上路，除此之外，还让他们十几名中年衙役暗中佩戴镣铐。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太坏了，居然让他们假扮犯官，若是刺客来袭，发现他们暗中带着镣铐，肯定会以为他们是犯官，明枪暗箭全往他们身上招呼。

李小牙使了一个眼色，麻子拎着一袋银子上前，每名衙役发了五两银子。

“这是诸位的辛苦费。”

十多名中年衙役心中的委屈瞬间一扫而光，只要有银子，什么话都好说。

“谢李统领赏赐。”

李小牙笑道：“明天上路，我还会需要人暗中佩戴镣铐，等到下一个驿站，仍然会有奖赏，你们愿意继续干这份差事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愿意，愿意。”

“我愿意。”

“我们愿意，我们都愿意。”

十多名中年衙役也不傻，刺客想行刺犯官，只能突施冷箭，但犯官们全假扮成衙役混在大队人马里了，刺客想刺杀犯官，只能袭击他们的大队人马，但几百名官差的大队人马，谁敢轻易袭击？

李小牙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们可以退下去了。”

十多名中年衙役鱼贯告退，李小牙走出自己房间，来到为首几名犯官住的屋舍。

李小牙进屋后，看向童照等人，露出了一个笑脸：“诸位大人，刮掉胡子以后，真是显年轻。”说着看向童照，啧啧有声道：“特别是童老大人，原来您看起来像六七十岁，现在看起来只有五十多岁，一下子就年轻十岁。”

“……”

童照一脸愤慨，老子原本就五十多岁。

随行的衙役大都是年轻人，留胡子的较少，因此夏鸿禧等贪官，为了更好的假扮衙役鱼目混珠，一个个都刮掉胡子，变成了老白脸。

他们并不想刮掉胡子，没有胡子，看起来像阉人一样，但是为了路上安全，他们也只能屈从了。

李小牙继续道：“诸位大人很有天分，假扮衙役跟真衙役一样，明天继续发扬。”说着意味深长一笑：“只要进到济南府，基本就没人能动你们了。”

童照等人没有回话，只要进了济南，大少爷会保护他们，就不怕鲁王灭他们口了。

童照等人看着彼此没胡子的样子，都有一点不太习惯，李小牙这小子心眼太多了，看似小聪明的计策，却蕴含着大智慧，路上拿火枪等着刺杀他们的刺客一定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