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眉头微皱。

南波万和南玻图对视一眼，觉得老陈可能没睡醒在说胡话。

“你们不信也罢！反正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大小姐！”老陈信誓旦旦！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南波万问。

老者略带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就像沙子彼此磨砺一般：“我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大小姐的习惯我再清楚不过，二十年的习性不可能因为外出了三年就彻底不同！”

南波万和南玻图对视一眼，墨镜后的大眼睛没多少情绪。

老陈从书房找出了一个有些久远的笔记本和一张才写了没多久的宣纸，放在二人面前：“你们自己看看，这可能是一个人写出来的字迹吗？”

南波万和南玻图翻阅了笔记本，上面那略显稚嫩，缺乏章法的字迹和宣纸上力透纸背的毛笔字对比，看起来确实不像出自一个人之手。

“从前的大小姐，最喜欢吃甜食，早餐也一定要喝豆汁，反而是烧饼之类的她从来不碰！不喜欢花瓣澡，也不喜欢洗澡的时候身边有人……”

老陈义正词严地问，“你跟她的习惯截然相反，难道要告诉我，是因为你病好了，就性情大变了？就算这些能变，字迹呢？那宣纸上的‘寿’字，没个十多年的功力，一般人可写不出那样的书法来！”

南波万和南玻图看向大小姐，他们确实没听说大小姐会书法。

就算是在M市那三年，也没见她摸过毛笔。

老陈见她哑言，追问道：“你怎么解释？”

还以为他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呢！

就这？

唐芯一瞬间的慌张瞬间就压了下去。

微微皱起的眉毛也舒展开来，她不以为然地问：“除了这，你没有别的理由怀疑我的身份吗？”

“哼！老陈我一辈子见过多少人，一双眼毒辣地很！你要真是大小姐，这事你就该解释得出来！”

唐芯嘴角勾起，从书架上找出了一份年份更久的字帖，当着老陈的面竖立翻开。

“你在唐家待了这么久，这份字帖是谁做的，你应该清楚吧？”

老陈仅仅看了一页就知道那是唐家祖传的字帖，一代人一代人传下来的。

“这世上有种人叫天才，你不行不代表天才不行，恕我夸大一句，跟着字帖里的\u0027寿\u0027字描摹了三五遍才写成这样，我还不太满意呢，”

唐芯面不改色地夸着自己，“以前我是傻不会用自己的天分，但现在我可不同了。我可是我妈的女儿，怎么可能是真的废物呢？”

南波万和南玻图同时推了一下墨镜，被唐芯的说辞说服！

大小姐说得没错！

唐总是何等人物，她的女儿必然也不是池中物！

以前只是生病了而已，现在好了，那不得是人中龙凤？

老陈也被唐芯这一番说辞说得有些迟疑，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然没有退路！

怎么能就这么屈服？

“让秦晋来！”他沉声道，“这世上除了我，秦晋是最了解大小姐的人！”

南波万和南玻图看向唐芯。

唐芯看了眼已过午夜的时间，这事总要有个了结。

“给秦叔叔打个电话吧，劳烦他跑一趟。”

秦晋被连夜叫来了老宅书房。

唐芯坐在书桌后，南波万和南玻图站在两边，一把年纪的老陈站在中间。

四人之间，气氛严肃而凝重。

“出什么事了？”在电话里，南波万并没有细说，只说有要事，需要他过来。

南波万沉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秦晋看着书桌上摆放着的宣纸字帖和笔记本，叹了一口气：“陈伯，你僭越了。”

老陈不可思议地看向秦晋，后者抬眸看向他，一双星目炯炯有神：“你的怀疑有道理，但是很遗憾，唐芯就是唐芯，就算她所有的习性都变了，也改变不了她身上流淌着唐家人的血脉这一点。你做的事，过分了。”

“秦晋！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秦晋没有废话，从手机里调出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和唐芯最近的体检报告，递给老陈看：“唐总生前在医疗机构保存过她的机体检测样本，这是唐芯和她的基因检测报告，如果你认为唐芯是被人李代桃僵，那么请问现在的科技技术能做到将一个人完完全全从基因替代另一个人吗？如果你的出发点真的是为了唐家，当你怀疑坐在这里的唐家大小姐是假的，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问我？”

权威性的检测报告和直白的质问让老陈哑口无言。

南波万和南玻图也反应了过来，就算大小姐不是大小姐，也不用置她于死地，他完全可以事先跟秦总联系，这样，也就能避免今晚的乌龙。

但他没有。

先入为主的判断后，直接起了杀心。

这怎么都不是一个忠诚的，正直的人的第一反应。

唯一能解释得通地，是他为自己找了个出师有名的借口以行恶。

再者，他们是大小姐的贴身保镖，除了睡觉上厕所，几乎都跟在大小姐身边，大小姐有没有被换，他们清楚得很！

“现在，回答点心的疑问，你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是谁授意了你和余美联系？你的卫星电话里那几个无法破译的来电是谁的？”

他精心编制出来的理由就这么被秦晋挑破，老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了下去，总是乐呵呵的嘴角也不受控制地下瘪着，颤抖着，宣示着此刻他内心的不安和慌张。

一屋子四个人都等着他的回答，在那一道道炙热灼心的目光注视下，他踉跄后退，撞到交椅的扶手时，两眼一翻，顺着就倒了下去。

没有人去扶地上的老者。

唐芯看了眼燃了一半的沉香，语气幽幽，“秦叔叔，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也不是管家爷爷的主意，他在唐家几十年了，如果早想害死我，也不必等到现在了，你让人去查一下他的儿女子孙，查到证据直接移交警方，赵竟什么下场，他们就什么下场。

至于管家爷爷，他年纪也大了，好歹为唐家付出了一辈子，要是这一晕醒不过来，我给他养老送终。”

地上晕倒的人抖了抖眼皮，气闷闷地睁开了眼。

一屋四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老花镜后的眼睛气得血红：“你可真毒啊唐芯！”竟然想让他陈家绝后！

唐芯端着香插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熏了熏，保证沉香的气息能够被他吸入鼻腔，“管家爷爷你年纪大了，要懂得控制情绪，咱们现在关起门来把这件事解决，我保你家人无忧，但你不配合我也没办法，我不可能让想害我的人好好活着。”

明明是个未经多少事的小姑娘，轻描淡写的言谈间却透着果决的狠厉。

看他撑在地上的手蠢蠢欲动，唐芯直接点破：“你也别动歪心思，一把年纪了，就算阿万他们不出手，你也杀不死我。”

老陈沉默。

攥在一起的拳头在与她对视的过程中逐渐放松。

见此，唐芯端着香插起身，放在书桌上，拿着香匙轻轻拨动香灰。

给他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