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巷外，车子还是进不去。

南波万停了车后，跟南波复缓慢地跟着，和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保持了三米开外的距离。

走在橘黄色路灯下，唐芯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秋初时第一次和江凛来这里的时候。

时间和现在差不多。

也是空无一人，寂静地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只是那时，他们不太熟，她也很胖，走两步就喘。

短短的一段路，走了近四十分钟才到楼下。

“姐姐？”

“嗯？”

唐芯回过神来时，少年已经牵起了她的右手，看着地上拉得斜长的两道影子，笑意浓浓：“要是能一直跟姐姐这么走下去就好了。”

少年最会挖坑。

唐芯回握住他那能将她手掌完全包裹的手，说：“知足才能常乐，想那么远干什么，享受当下。”

少年垂眸看她，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姐姐，如果我回江家，姐姐会生气吗？”

唐芯抬眸。

“他来找了我好几次，连校长都知道了。”少年语气有些烦躁，表情中流露出的厌恶清晰可见。

“这个问题，我们在度假村的时候不是已经谈过了吗？”

江景焕不可能放任江凛在江家之外，这是早就能够预见的事情。

而且江唐两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冤孽，江景焕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他弄回江家。

以江凛现在的实力想要反抗他，无异于蚍蜉撼树。

唐芯捏了捏他的脸，“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不会生气。血缘在那里，早迟你都会面对，如果避不开，那就去吧。”

少年眉眼弯弯，弯下腰，凑到她面前，“所以，姐姐也不会因为我回江家就疏离我，不要我，对不对？”

“他是他，你是你，就算你回了江家，我们签过的契约，也还是作数的。”

少年叹了一口气：“姐姐真是狡猾，一点儿也不上当！”

唐芯哼哼：“小小年纪八百个心眼子，你也不差。”

“姐姐也不用一直提醒我年纪小。”

因为年纪小，他在她这儿已经吃了不少亏了！

唐芯无奈地摊摊手，那怎么办呢？

这是事实呀！

江凛不服气地直起了腰，哼哼往前走。

楼下小卖部的大爷穿着军大衣，准备关门。

江凛见状，道：“姐姐，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便小跑了过去，和大爷打了招呼后，买了一把鸡蛋面，帮他把门板合上，这才走到唐芯身边。

解释了一句：“家里没有面了，买回去给姥姥煮一碗鸡蛋肉面。以往小雪这天，她都会给我煮鸡蛋猪肉面。”

站在橘黄路灯下的少年，意气张扬，漂亮的脸上挂着笑容，琥珀色的眼底蕴着难以察觉的失落和怀念。

唐芯上前牵起了他的手，“走吧，别让姥姥等久了。”

“嗯。”

江凛牵着她上了楼。

开门入内，灯光亮起时，唐芯一眼就发现屋子的装潢变了。

斑驳的旧墙贴上了新的墙纸，简单的白色泛着微粉的珠光，老旧的家具焕然一新，尤其是沙发，又宽又大，皮套是粉色麂皮绒的，看起来就很暖和。

占据了大半个客厅的位置。

原本低矮的木茶几被一块绒面的深色地毯替代，墙上还多了一台壁挂风扇，餐桌上铺了简洁的黑白格餐巾，放着一瓶散发着柠檬草香的陶瓷香薰。

顶灯换成了花瓣形状的氛围灯，明亮又不失柔和。

处处透出温馨和别具一格的小心机，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这是个女孩子的家。

看不出来小朋友还有一颗少女心？

心底刚冒出这个想法，身旁的人就满目期待地问她：“听说女孩都喜欢漂亮的粉色，姐姐喜欢吗？”

唐芯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所以，你把家装成这样，是为了我？”

少年将双肩包放在门边的置物架上，看着自己精心改装过的房子，认真地说：“这个家是我现在能给姐姐的全部了，我想把它变成姐姐喜欢的样子。”

站在门边的人被少年的情绪所感染，明亮的眼睛里，水光微闪。

这大概是她两辈子听到最真诚，最动人的情话了。

“姐姐，你喜欢吗？”身侧的人逼近了一步，低头看着她。

门口逼仄的空间，若有似无的柠檬草香弥漫在鼻息之间，唐芯背靠着墙，少年的手轻轻垫在脑后，等待她的回答。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将他能给的所有的，最好的，都给了她。

少年略显紧张的表情随着她的回应松弛，他长松了一口气，“还好姐姐喜欢，不然，我今晚可能会在被窝里哭！”

唐芯被他的话逗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能请我进去吗？爱哭的江同学？”

“当然了，”江凛绅士地往后退了一步，第一次，试着称呼她为，“唐小姐。”

清澈的奶音唤着新称谓时，带着些异样的悸动。

唐芯嘴角绷着笑意。

门口的鞋柜里，除了江凛自己的鞋，还有两双冬夏的女士拖鞋。

“姐姐试试合不合脚。”少年取出崭新的毛绒拖鞋放在唐芯脚边。

粉扑扑地，有只胖嘟嘟的兔子蹲在鞋面上，两腮红红地，看起来娇羞又可爱。

“给我准备的？”唐芯问。

少年一边换鞋先进了客厅，一边回头说：“姐姐不是明知故问吗？除了你，我会给谁准备？”

唐芯吐了吐舌头，换鞋进屋。

“姐姐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煮面。”开了空调暖风后，少年提着便利袋进了厨房。

唐芯走到客厅，试验了一下沙发的柔软度。

很舒服。

“平时南波复也住这里吗？”唐芯躺在沙发上，问。

厨房里的少年闻声摇头：“南教练租下了302的房子，平时跟我回来他都住隔壁。”

两个男人住一起算怎么回事？

他不尴尬，南波复都觉得尴尬。

老旧小区的房子房租便宜，租个四年也花不了多少钱。

不隔音是最大的特点。

301的动静，耳朵往墙上一贴，他能听得一清二楚。

南波万：“老四，别这么猥琐！”

南波复嘘了一声，“好像有水声噗噗噗的，不确认，我再听听。”

作为四兄弟里最小的，明明年龄一样，但心智上来说，南波复就是要幼稚一点。

尤其是在吃瓜这件事上，兴趣最浓。

“被大小姐知道，你今年的年终奖也保不住了。”南波万善意提醒。

南波复不以为然：“一年年终奖而已，能吃到大小姐的瓜，稳赚不亏啊！”

南波万：“……既然如此，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嗯？”南波复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大哥松开了手机的语音键。

三秒后，他听见大哥语音外放，大小姐独特的清凌凌的声音，没有温度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很好，南波复，你明年的年终奖也没了。”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南波复心碎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