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

张氏气急，一巴掌就拍在堂屋桌上。

“好她个老货，主意都打到我们钱家身上来了。

呸！

她怎么自己不敢来和我说？

她要是敢来，我就敢扒了她的皮”

张氏说这话的时候，并没避讳儿媳妇。

不过看见儿媳妇垂头不语，无精打采的样子。

张氏只得住了口。

再怎么说，至少这个儿媳妇，还算是个好的。

范氏坐在那里，如同鹌鹑一般，大气也不敢喘。

她垂着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婆婆骂的对，不管怎么说，干出这事儿的，都是自己的亲老子娘。

就是婆婆责骂敲打，她也得听着受着。

况且婆婆说的话，和之前老娘说的话相比，都算‘轻’的了。

“好了好了，如今人都回来了，夜也深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还是赶紧让孩子们，各自散了歇着吧。”

钱老爷子发了话，张氏也不再留着大家。

范氏是最后一个出去的。

她犹犹豫豫。

临走的时候，“扑通”一声就给张氏跪下了。

“娘——”

张氏紧走两步，一把就拎起儿媳妇。

“别整哭哭啼啼那套，我和你爹还没死呢。

咱们老钱家可不兴动不动就跪那些破规矩，赶紧回去歇，明天早上还得早起做饭呢。”

不知怎的，若是往常婆婆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范氏肯定会觉得婆婆是在敲打自己。

可今晚，她拖着一身疲惫。

听到婆婆这样的话，熟悉的同时，却有几分安心。

是啊，如今，这里才是她的家。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钱老爷子才敲打老妻。

“你说你，明明是好心，可那话，说出去让人听了心里头却不好受。”

“那怎么了！

我一辈子都这样，谁受不了可以别听啊！”

唉，钱老爷子叹息一声。

什么叫做刀子嘴豆腐心，这就是啊！

这一夜，范氏几乎一宿没睡好。

翻来覆去，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老娘那句‘当没生过这个闺女’那句话。

直到鸡都打明了，她都没合眼。

她在炕上躺不住，索性早早起来弄起了早饭。

家里的事儿，昨天晚上钱金山回去，草草和李氏说了一遍。

还嘱咐了李氏，今儿好好劝劝二弟妹。

李氏进了灶堂，见往常和她脚前脚后起来的二弟妹，今儿居然早就来了，连米都掏好了。

“二弟妹，今儿起的倒是早。”

范氏笑笑，“睡不着，就起来了。”

接下来，妯娌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就说起了话。

不过，李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开导范氏。

“咱们做女人的，选择不了出身，但完全可以好好过下半辈子。

只要两口子一条心，日子早晚都会好的。

况且，咱们都还有孩子，这日子也就有盼头，二弟妹你说对不对？”

“是啊——”

范氏笑笑，看着远处渐渐升起来的赤色朝阳，心里豁然开朗。

大嫂说的没错，日子总归是有盼头的。

吃过了早饭，七郎就嚷嚷着，想要带花花去村里玩。

可花花却甩开七郎伸过来的手，说什么也不去。

“我才不要呢，我要去找明大叔，明大叔讲故事可好听了。

有大将军，还有公主呢。

明大叔说，公主都是漂漂亮亮的，他还说花花就是公主呢。”

七郎‘鄙夷’一笑。

“花花，你个傻丫头，我也能让你当公主。

等回头，我给你编个花环带上，你不就成公主了。

到时候，我就是王子，专门保护公主的那种。”

“好好好！”

花花拍着手，不过转了一圈，又停了下来。

“可是明大叔说过，王子才不是保护公主的，大将军才是保护公主的呢。”

“那——七哥以后就当大将军，保护花花。”

“这还差不多——”

两个孩子童言童语，倒是将其他人逗得哈哈大笑。

花花却不管，而是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就跑去了厢房。

厢房里，明厉已经吃过了早饭。

见小姑娘跑进来，脸上立马扬起一抹久违的笑。

“花花一日不在，明大叔可寂寞得很呢，想没想明大叔？”

“当然想了，明大叔想没想花花？”

明厉在小姑娘的鼻子上，轻轻一刮，眼里宠溺尽现。

“花花可是明大叔的宝贝，是明大叔的公主，明大叔怎么能不想？”

毫无悬念，这一日，花花几乎都是在明厉所住的这间厢房里度过。

钱家人倒不觉得有什么？

哪个孩子不爱听故事？

况且还是花花呢，从小就追在几个哥哥后头听故事。

最郁闷的要数钱七郎。

往常，妹妹整日坠在的自己后头。

七哥长七哥短，闹个不停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烦。

甚至有时候，还会选个什么借口，摆脱妹妹。

可如今，妹妹不围着他转了。

他反倒觉得有些不适应，心里怪怪的。

阿爷说了，下月初就送他们一起进学堂。

等他识了字，书念的多了，到时候也能讲出像明大叔那样，又多又好听的故事。

到时候，看花花围着谁转。

张氏好不容易盼得孙女来了正房，抱着孙女就是好一顿肝啊肉啊的亲近。

小姑娘被自家阿奶转悠的五迷三道，直到双腿再次脚踏实地站到地上，才觉得安全了。

“阿奶，花花现在是大人了，不能再举高高了，累！”

“哎哟，奶的乖孙女，终于知道心疼阿奶了。

不过，你这小大人才几斤几两啊，阿奶还举得动呢。”

张氏一拍自己的脑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呦，阿奶怎么就忘了。

来来来，花花看看你想吃什么？

阿奶有好多好吃的。”

张氏将一旁的柜子打开，里边儿都是之前于掌柜送来的吃食。

——除了糕点就是糖果，种类倒是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

显然，小姑娘也是东西一多，就不知道选哪个好了。

“花花，看看要吃什么，告诉阿奶，阿奶给你拿。”

小姑娘的目光，在一堆东西上转悠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狭长的木盒子上，用肉肉的小手一指。

“阿奶，花花要吃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