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真的不去见见她吗？”

锦心看了很久的窗外，刚刚渐起的暮色下，红色的灯笼映出了不同于白日里的别样辉煌。

宫中这些天以来紧锣密鼓地忙着，处处在张灯结彩。

连许久不见热闹的芳菲殿也添了几分喜庆之色。

当真是好为隆重的婚礼啊！今夜宫中怕就要忙的彻夜不能眠了。

她有些艳羡地最后瞥了一眼那些红光，想到从前跟着自家贵妃也风光了两年，可如今……

锦心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轻声走到正堂前跪拜着的苏梓馨身旁，看着她神情认真地在拜菩萨，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道。

“娘娘，您是她姐姐，她回宫这么久了都不来看看您，您还一直惦记着她好不好，她也太没良心了！”

苏梓馨被她打断了冥思，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没有理她。

锦心见她不为所动，有些无奈地拉着她的衣袖，语重心长地劝说了起来。

“娘娘啊，您都这么久不出门了，陛下早没说要继续禁闭了，我们不如去昭华殿看看？”

“明日就是帝后婚典，您作为姐姐难道不去祝贺她一番吗？”

“您在宫中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吗？要是有未来皇后的关照，咱们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的啊！”

宫中人都是些见高踩低的脾性，虽然她不喜欢苏慕宁，觉得那人实在不好相处，但如今正是该捧着该巴结的时候。

如果不是为小皇子那事，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副冰冷的局面。

可如今她的主子却丝毫没有斗志，终日伴着这些佛经青灯，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苏梓馨微微叹了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神色十分平静地看着上方的坐莲观音，轻声道。

“没有什么好祝贺的，我清楚她是原本就不愿意留下来。我去见她，她怕是又要误会我有异心了。”

何况，她知道苏慕宁和她已经断了情分，不会再见她了。

锦心并不赞同她这话，不甚在意地有些讽刺道。

“那可说不准，您不知道，奴婢瞧见过几次，她与陛下在打情骂俏，可是瞧不出半分的勉强，早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

或许从前是装模作样地不愿意吧，只是她欲擒故纵拿捏陛下的小把戏，又或许是想开了，毕竟是一国的皇后啊！她抵抗不了这诱惑也并不意外。

锦心又有些黯淡地想到太子殿下和她说的话，他真的会来接她吗？

她觉得越来越动摇了，他要是真喜欢自己，为何连一封信也没有让云敏焉传来？

到底是他国事太忙，还是他已经忘了她了？

苏梓馨听她这样说愣了一下，心中一时有些不太相信的感觉，她也算看着苏慕宁长大，自然知道那个人的本性。

“……她若真的能想明白，那就好了。”

陛下的真心，自那次昭华殿失火她就明白了，慕宁她要是能回心转意，两个人也不必再互相折磨。

………

“我好像这还是第一次进你家吧？”

江霖月靠在他书桌的一侧，看他神情冷淡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笑道。

“你不是在生气我一直没去大理寺看望你吧？说句实话，你我的交情也没深到那个地步。”

傅昭年闭了闭眼，才道：“侯爷今夜来有何事吗？”

江霖月没有回答他，反而把手中的折扇打开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把扇面上的梅花伸给他看，问道。

“好不好看？”

“……”

傅昭年移开了眼，不欲再理会他。

“你我的心上人送的！不评价一番吗？”

见他望过来，江霖月潇洒利落地把扇子合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傅昭年面沉如水，捏着页扉的手指微微用力。

“侯爷今夜是要与我一道伤怀，还是替人行事来做规劝？”

江霖月俶尔叹息了一下，几分感慨道。

“你这么聪明怎么还如此想不开？”

“看来是后者了。”

江霖月没有反驳。

傅昭年神色平静地垂首，倒也没有什么惊讶，语气冷淡道。

“你便告诉陛下，我还如那日所言，永志不变。”

江霖月沉默了一下，看着他许久都没有翻页的书，轻声说道。

“不是陛下让我来的。”

他闻言一愣，抬眼看向他，有些不解起来。

“今夜是我自己想来劝你的。只为了她。”

江霖月的神色转而严肃起来，继续看着他认真道。

“傅昭年，放手吧。”

“你最了解她的性子了，你不率先放手，她不会死心的。你若放手了，她也能放过自己。”

“你，她，和陛下三个人，这样僵持的关系不能永远维持下去。”

傅昭年突然站了起来，把桌上的书都推了下去，都是他从前珍视的古籍。

眼中好似是隐忍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要发泄出来。

“为何我就要放手？明明她是我的妻子，明明她喜欢的是我！错的难道不是陛下吗？”

“陛下从来都是在折辱她，他有几分真心？”

“是他自己没有好好对她，他把她当什么？王权下的战利品么？”

江霖月看着脚下的那些书籍，神色平静地缓缓说到。

“你说她是你的妻子，有谁知道？”

“明日宫中大婚礼成，全天下都知道她是陛下的结发夫妻，是中宫，是皇后，是以后与陛下同衾同穴之人。”

傅昭年沉声道：“我不要别人知道，我与她同心就够了。”

“同心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还想等陛下放手？”

江霖月好似嗤笑了一下，看着他没有说话，又道。

“你以为我对她放手，是瞧见你们俩两情相悦感动了么？”

“你以为我忌惮的是你，还是她？”

“傅昭年，这世上能叫我忌惮的只是陛下啊！如若不是陛下，我会早你许多下手，你也不会有带她走的机会。”

而他的性子和陛下不同，他知道要怎么去慢慢哄一个女子，绝不会叫她逃脱。

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最先发现她的是陛下，旁人就肖想不得了。

“但我知道他是君，他想要的，我们既为臣子就要不得！这君臣之别，还有谁比你们傅家人更清楚？”

傅昭年有些痛色地阖上了双眼，无比清醒道。

“我知道陛下不会放手。也知道如此拖下去，她会有多痛苦。”

“……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把她送给别人。”

其实他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他也知道此生是无法再相守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江霖月看了他良久，沉着凝重的眼赫然道。

“若你和陛下都不放手的话……”

“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