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玉对着又住进昭华殿的这个人，心情很是复杂。

喜欢吧谈不上，厌恶吧也不至于。就是……挺复杂的。

她叹了口气，端了一托盘的新制香囊推门进去。

苏慕宁如今算什么身份呢？也没听要册封什么位分，那也算不得主子。自己还要伺候一个没名没份的人。

看她正在梳妆台前，微微歪着头好像在笑，转而又见她换了个姿势继续笑。

芙玉顿时明白了，她在练习。

心中微微觉得有些怪异，她怎么和从前不太一样的感觉。

苏慕宁自镜子里看见了她在看自己，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芙玉一瞧见她的脸差点把手中的那些香囊给扔了出去。

她惊悚了半晌，然后终于没忍住蹲下身笑了起来。

苏慕宁转过去，又凑在镜子面前看来看去，看来她是妆化的不好了。

芙玉笑完了朝她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看着她摆弄的那些瓶瓶罐罐。

“不会弄就不要弄，瞧瞧把自己脸涂的，你好端端地又作什么妖啊？”

苏慕宁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起来，没有避讳地道：“我想再好看一些，他应该会更高兴。”

芙玉一愣，想到她的意思，当下就开心地夺过她手中的帕子。

“你早说啊！要争宠我帮你啊！”

说着就端过一旁架子上的清水，一边替她细细擦着，一边念念有词道。

“只不过苟富贵勿相忘啊！以后要提拔我做一等掌事宫女啊！”

有前途啊！

苏慕宁有些奇怪地问她，“你难道不想出宫吗？要在这里留一辈子？”

芙玉不假思索道：“为什么要出去？外面的生活可比宫里差多了。”

然后她又皱眉问道：“你不会还想着跑吧？”

苏慕宁倒是认真地轻轻摇了摇头。

芙玉抬着她擦拭干净的脸，想了想，突然一笑。

“我在你这张脸上看到了大好的前途啊！”

“不如这样，我来给你化一个时下最兴盛的妆容，男人绝对都喜欢的！”

她折腾的时间要比苏慕宁自己弄得久多了。

“……还没好吗？”

她微微动了动脸，想换个姿势。

芙玉连忙示意她别动。

“快了快了，慢工出细活！”

苏慕宁继续保持抬着脸不动，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笑了笑。

“我成亲那日也化了妆，可是我夫君没有看见。”

芙玉手一抖，在她的眉尾斜斜地拉出了一笔。

她赶紧回过神来小心擦了，然后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继续抬手描过去。

装聋作哑是宫中人最惯用的本事。

描完后芙玉端详了片刻，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腰上挂的香囊，就将一旁新的端了过来。

“这是新制的，香味更好，换一个吧。”

说着她伸手去解，苏慕宁轻轻挡开了她的手。

“不必了。”

萧祁觉得苏慕宁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有规律，隔一天会在他午膳的时候来，再隔一天会在他批奏折的时候来。

还学会怎么伺候人了，早上还会爬起来给他先穿衣服，好像真是一副乖巧温顺的贤妻模样，虽然有时候穿着穿着又会滚回床上去。

她好像一夜之间改变了许多，和从前大不相同。收起所有的棱角，温柔的和夜里洒在两人身上缠绵的月光一个模样。

有些事他虽然心中依旧咯应，但也知道要尽量让它过去。

何况她近来确实让人找不出错。

还不知从哪学得情话来哄他，他当然不信。但是偶尔听听也不错。

比如在轻重缓急的时候会一遍遍叫“夫君”，有时也让她叫“哥哥”。她都很听话，叫的人欲罢不能。周而复始。

比如现在……

萧祁抬眼随意瞥了一眼进来的人，心想长喜也太不懂事了。

现在承恩殿都是她随意能出入的吗？他是她想见就见的吗？

他正准备装模作样地质问一下长喜，叫他下次注意点规矩，但这一眼看的他愣了愣。

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萧祁随即眯着眼睛打量了起来，看着她行完礼站到自己身边，熟练地研墨。

她今日倒是有些不同。

他忍了忍，然后没忍住道。

“你眼睛为什么这么红？”

眼下的绯红像和谁刚刚偷情回来一样，像在床上哭过之后的样子。

格外的……

苏慕宁抚了抚脸，解释道。

“芙玉说这是现在最好看的妆容，天下男子都喜欢。”

萧祁闻言盯着她半晌，然后给出了评价了。

“庸俗至极！”

还妄图以色侍君。

“朕才不会和那些人一样俗不可耐，目光浅薄！”

她立刻点头，似认真道：“陛下是最英明的。”

今日又新学会谄媚奉承了！小狐狸精！

他似不屑地移开了眼，继续看自己的折子。

这是谁的？……哦御史大夫的。

这人怎么这么烦，说的什么破事？又要举报谁？

萧祁皱眉看了片刻，又移向她的脸，突然吩咐道。

“安乐，把博古架上那边蓝色的书拿过来。”

她拿过来了，他又说翻到哪一页。

苏慕宁低头看着。

他问：“说了什么？”

“……美人计。”

萧祁闻言瞅着她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苏慕宁听到他的冷哼了，有些奇怪，认真道。

“陛下，您觉得不好看吗？”

萧祁不欲理她，捏了捏手中的笔。

“朕知道你什么心思，但是你要是再敢为傅昭年求什么，你就滚回冷宫去！”

她安静了许久，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今日只是想让您高兴的。”

萧祁一愣，似有怀疑地看了她许久，那眼下的红妆让她像在哀怨一样。

突然一把合上了折子，转身抱着她狠狠胡乱亲了几口。

有些不甘心地忿忿道：“好了，是朕想多了。朕就是个庸俗的人行了吧！”

不提了，以后再也不提别人了。

他捏着她的脸，语气颇有些无奈道：“你是来做什么的？诚心勾人的吧？朕今日忙的很，你故意来搅吗？”

自打她进来自己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立刻有些惴惴不安地解释道。

“我没有这样想。我不知道陛下今日很忙。”

萧祁没好气地看着她，伸手擦了擦她眼边的颜色，那什么叫胭脂还是红粉的东西就沾到他手上了。

她小声问道。

“那我现在要走吗？”

萧祁抵在她腰上，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你说呢？”

她懂了，立刻往后安静地躺在了宽大的椅子上。

萧祁哑然失笑把人拦腰抱了起来，椅子上怎么也不如床上舒服，然后经过博古架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把这个镜子拿起来。”

苏慕宁看过去，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把镜子抱在怀里。

这应该是哪里的贡品，材质非常精美，镜面也不似一般铜镜的黄暗。镜子里面她的脸非常清楚。

萧祁也一道看着镜子里面的她，看着她不明所以的样子，轻轻在她头顶上方笑了笑。

“安乐，朕现在来教你，这天下男人最喜欢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