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正家？”

王来福大部分时间都是低着头的，怕他脸上的伤疤吓着人，更怕人们那复杂的眼光。

“对。”

周朝阳已经上去敲门了，里面响起好几个童音。

“谁啊？”

“是妈妈吗？”

“是爸爸吗？”

“是姑父吗？”

……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孩子们进来，离门远点。”

“爷爷，有人敲门。”

王老头看着外面站着的人，点了点头，“进来，把门关上。”

沈家的大门必须关上，怕没看住孩子们自己跑出去。

门栓的位置王老头特意又给调高了。

包子兄弟们和虫虫仰着小脑袋，“周叔叔，你去哪儿了？”

三小只一个在中间，两个在两边，把虫虫挤的都没有位置了。

虫虫只得转移目标，离他最近的吴建军看着腿上多出来的这个小东西。

“抱抱！”

虫虫边自己用力往上爬，边发出指令。

叔叔听不懂他的话吗？

肉包已经在周叔叔怀里了，居高临下好心帮虫虫说话，“叔叔，你把虫虫抱起来。”

吴建军习惯性的伸出左手，把右手藏在身后，僵硬的抱起虫虫。

虫虫很快就知道这是一个特殊的抱抱，和宋爷爷的抱抱一样的。

两只手乖乖的抓着叔叔胸前的衣裳，动了动小鼻子，这个味道……

“是自己拉粑粑了吗？”

周朝阳领着人站在厨房门口，对里面忙碌着做饭的宋叔打招呼。

快中午了，放学的该回来了，卖菜的也该回来吃饭了。

“小周回来了,这是你朋友？快坐！老王，你烧火。”

“宋叔，不用招呼我们。我来帮忙。”

“你哄孩子吧，你来帮我烧火。”随手指了后面的一个人。

王来福低着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

“王来福！”

“到！”

条件反射。

“去帮宋叔烧火。”

“是！”

还是低着头进了厨房。

刘江西站立不安，低着头不敢看人。

“我拉粑粑了——”

虫虫的叫声把大人们的注意力转移了。

吴建军感受到左胳膊传来的热意，“怎么办？”

“嗯嗯，好，虫虫干的好，继续不要停!”

虫虫听话的很，小脸憋得都红了，暗暗使劲呢！

……

肉包给周叔叔信号，“叔叔叔叔，快放我们下来！”

周朝阳跟个木头人一样，把三小只放下。

包子兄弟们呢立马跑得远远的，哈哈，一定要离拉粑粑的人远一点。

……

一阵兵荒马乱，虫虫洗了屁屁，换上衣裳又开心的玩耍了。

吴建军在水龙头前的石头上洗着自己的衣裳，冲了一个澡，换上了沈义的一身衣裳，舒服多了。

开了头，就好办了。

王来福和刘江西也洗了澡，换了衣裳。

中午，沈家除了沈正和大江，其他人都回来了。

周朝阳给大家做了介绍，王来福半边脸上的伤疤很是狰狞，留着长头发，挡着没有了的耳朵和有疤的脸。

刘江西一只眼睛没有了，带着一个黑色的眼罩，身上半边身子是难看的伤疤，刚才冲澡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

吴建军右手两根手指没有了，后背上的伤疤当时是致命的，昏迷了好多天才醒过来。

吃了饭该干啥干啥，等沈正回家再说。

下午宋叔做主，让沈义直接去卖菜，家里这么多人还看不了四个小娃娃，无视沈义幽怨的目光。

孩子们看着王来福他们的目光多是好奇，这是不认识的新叔叔。

这是沈正家，媳妇和孩子们，还有这些人。

周朝阳说沈正需要人帮忙干活，管吃管住工钱不高，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

沈正晚上到家看到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兄弟，心里很难受。

就一两年的时间，怎么就这样了呢？

好好的一个人，以后可怎么办？

他还有一点想不通，这些人应该似乎很厉害，心理非常强大的人。

他们应该不用看任何人的眼光，不用低头，高昂着头活自己的才是。

他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什么打倒了他们？

他想不通……

喝得醉熏熏的沈正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媳妇，人活着怎么这么难啊？”

“媳妇，我的兄弟们好可怜啊！”

“媳妇……”

一念之差而已！

想开了未来的路就是海阔天空，活自己的。

想不开就永远挣脱不了世俗的枷锁，永远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男人们都多喝了几杯，郑清明先把媳妇和孩子送回家又回来的。

晚上他就睡在这了，明天一早再回家接媳妇和孩子过来。

·

第二天，沈正他们七点多才从家出发。

沈家两辆车子，杨建国的车子，再加上老郑家的两辆。

五辆车子，沈正带着周朝阳四个去了山里。

大江在家收拾家里和王老头的库房，杨建国做衣裳，沈义就跟孩子们玩耍。

·

带着干粮和水壶、咸鸡蛋，午饭好解决，大娘们很是热情的邀请他们。

空车子骑四五个点，山路不平也不敢骑快了。

“兄弟们，我现在就靠这个吃饭。三点就得起床，就刷个牙脸都不洗就出发。”

“天亮赶到山里，车子装满再往回走……”

“兄弟们，这活计不错吧，自由没有人管束。”

……

早上媳妇给话了，只要人能干活就可以留下。

周朝阳还有几天假期，他就跟着沈正他们跑山里，一直到了最后一天，才离开。

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

这三个要是有事一定给他发电报，他马上请假过来。

又交代了这三个，就在这把帮沈正干活，管吃管住一分钱不给也行。

沈家的日子很简单，早出晚归的日子累了啥也不想，倒头就睡。

好似又回到了在队里的日子，枯燥但又充实。

自行车的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买了三辆，当然是旧的。

人手的补充，沈义终于不用出去抛头露面了。

沈正和王来福、刘江西、吴建军去山里拉货。

大江和杨建国在城里卖。

山里跑六天，一天在城里跟着学卖菜。

这一天沈梅还要给上课，算账都会算，就是熟练度。

拿着纸和笔，不行就写，别怕丢脸。

沈正知道王来福他们需要面对的不是这个，山里的朴实淳朴的村民们最开始敞开心胸接纳了他们。

让他们走出了最难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