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徐徐道：“万古岁月前，天地初开，混沌未明，道法残缺，瑞兽四起，凶兽出没，大造化者一个个陆续诞生，其中就包括渊回和幽篁。”

“渊回为人类，幽篁为草木精，渊回兼爱世人，幽篁淡泊名利，两人却成为了当时可以交付生命的知己。”

“两人从上古一直并肩征战漫长岁月，横扫世间不平之处，探寻上古无数秘境，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四方恶兽闻之丧胆。”

“上古时期，我的祖辈有幸与二人同行过一程，彼时恰逢药王山，无幽山，上善山出世。”

“三座神山由原始天道所化，同一时间分别出现在凡仙神三界，有人说三坐神山乃天地人三气凝聚而成，得三神山者得三界。”

“经过漫长岁月的混战，最终渊回神帝得无幽山，幽篁竹尊得上善山，而我药王门祖辈得药王山。”

“三神山并没有落入同一人之手，得三界的说法也便无人再提。”

“我的祖辈曾言，渊回沉稳如山，幽篁性情中人，单论功绩，渊回顾全大局，幽篁更受世人爱戴，实难分高下，单论容貌，倒是能分个高下，渊回雄壮如鹰，不及幽篁挺拔俊美。”

功绩竟然能和渊回神帝比肩？

这人......是何等的了不得？！

真是她有眼不识泰山了！

小公主并不如何关心三座神山的来历，只问：“那时候幽篁可以化为人形吗？”

“曾经是可以的，但凡见过幽篁容貌者，无一不称赞其俊美。”

“那时候，并肩横扫四方，原本可以并肩立于巅峰的两人突然消失在世间五万年之久。”

“五万年后，渊回造神株修行之法重回世间，而幽篁则彻底消失在岁月长河中。”

“起初，还有人念着幽篁的去处，可随着渊回越来越强大，更是将神株修行之法传遍三界，深得三界百姓拥戴后，再无人问津幽篁的去处。”

“渊回受着香火一路打上神界，成就万古神帝，而随着岁月的流逝，直到今日，所有的古籍再无幽篁二字，这便是你在藏书阁找不到记载竹尊幽篁事迹的原因。”

“曾经记得幽篁风姿的强者越来越少，记得幽篁辉煌的人也越来越少，世间知道竹尊幽篁的人，也只剩下口口相传，。”

小公主，“为什么会这样？你们知道的人还可以把他写下来啊。”

药王苍老的脸上难得多了三分嘲讽：“你且回去试试，你但凡书写幽篁事迹于纸面，不日便会化为一片空白。”

小公主皱紧眉头，这说明什么？

天道在磨灭幽篁的存在！

而天道规则，如今只掌控在一人的手里！

渊回神帝！

药王又问：“你可知那渊回的神株是什么？”

小公主摇头。

药王：“是竹子！”

小公主愣住，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那么，当年的神株修行之法到底是渊回神帝一人所造吗？

为何如今的幽篁会出现在另一个独立于三界规则之外的界面？

甚至，不可再化为人形！

“是不是渊回.....”

不及小公主把猜测道出口，药王便打断：“这么多年，竹尊从未说过渊回半句是非，老朽也不便道听途说，你也不可多加猜测，当心祸从口出。”

小公主红着眼眶闷闷点头。

心口却堵着什么，有些憋，有些疼。

“爷爷，您是怎么和竹尊认识的？”

“这个说来话长，我药王门也是自上古流传下来的门派，有诸多窥探天意的丹方，在神界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然而，木秀于林，风必吹之，后被神界的诸多门派合力围攻，门派被灭，我不得不背负药王山逃亡。”

“方才与你说过，我的祖上有幸与竹尊同行过一段，药王门出事，我背负药王山逃至此处，与神界追来的强者殊死拼杀，引起竹尊的注意，竹尊从我的身上感受了先祖的气息，这才出手相救。”

“当年的这里，只有无幽山和上善山，是竹尊将我药王山嵌入此处。”

“所以，他的幽篁界到底在哪里？”

“在无幽河下。”

小公主心里咯噔一下，当年不过年少无知的一句话，如今想来，难道竟然是猜对了吗？

所谓的无幽河，根本就是镇压幽篁的日月星河！

为什么？

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昔日可以交付性命的朋友会反目成仇？！

“爷爷，您如今的修为似乎已经到了传说中的神尊，您可有想过回去报仇？”

药王缓缓摇头：“不曾。”

“为何？”

“报仇，不怕晚，怕只怕杀不尽仇人。”

“您的仇人很多吗？”

“很多，很强，以我之力杀不尽，”

“您为何不广招门徒？偏要把这药王山荒废于此处？”

药王缓缓摇头，“信天下人，不如信幽篁一人！”

小公主愣愣道：“他当真那般英雄了得？”

药王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公主希望他是个怎样的人？”

“我？”小公主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药王为何要问她这种问题，“他若是英雄，我自然是仰慕的。”

“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一颗竹子，嘴巴坏，还霸道，如果非要说我希望他是个怎样的人......”

小公主想起整片淅淅沥沥的竹林里，孤独站立二十年却不曾开口的人。

“那我希望天道善待英雄，让他做个不孤独的英雄。”

整片竹林，千千万万的同类，却没一人能与他相容。

百万年道行，他舍弃的时候连个挣扎都没有。

是勘破，是无妄，此等境界或许是修行之人最高的境界，人人梦寐以求。

而她，却只看到了孤独。

无穷无尽的孤独。

药王沉默许久道：“你走吧。”

小公主步出药王殿门槛之时又回眸：“爷爷，我算吗？我算不算药王门的弟子？”

药王缓缓看向她，“你想算吗？”

小公主点头，“您虽不曾说，但我知道，您在将您的毕生所学传授于我，所以，我算。”

药王眼眸昏暗，“算又如何，不算又当如何？”

“算的话，药王门之仇便是双儿之仇。”

药王竟然缓缓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小公主起身离开片刻，药王殿出现一根翠绿竹子。

药王恭敬起身。

那竹子好气道：“本座什么时候需要你来卖惨了？”

“并非卖惨，小的只是实话实说。”

竹子精轻哼，“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往后便不必与她细说。”

哪知向来毕恭毕敬的药王竟然道了句：“是因为公主红了眼眶，还是因为公主触到了您的薄弱点？”

他的薄弱点？

道的尽头是孤独？

狗屁的孤独！

竹子精：“不知所云！”

说着，竹子的身影便开始虚化。

药王却笃定道，“相克未必不是相生，竹尊您何不试试？”

竹子精的声音远远传来：“试个屁！本座看你是为了本座出山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