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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往北吹

作者:夜幕下的一头猪 | 分类:其他 | 字数:81.9万

第三十七章

书名:风往北吹 作者:夜幕下的一头猪 字数:7086 更新时间:2024-11-26 03:27:53

女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三哥的离世叫乔家人蒙羞,乔老爷子不想在家里多待,去了门外。她常去娘家帮弟弟、弟媳带三哥留下来的两个娃娃:“这两个娃娃没了娘老子,只能是爷爷奶奶跟叔伯姑姑多照顾关心了。没娘的娃娃好象一夜之间长大了,小小年纪,懂事得叫人心疼,念书也很上心,往后我就多上点儿心吧。”打那儿起,她常来娘家教照两娃,料理两娃的衣食住行,甚至带着月月在娘家住几天,多陪陪两娃。她尽量像个母亲一样照应他们,好叫他们尽快忘却丧母失父的伤痛。女人经过这事儿之后,跟景星走得更加亲密,心里也真正驻进了这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有机会两人就会在一起说些贴心的话,干些贴心的事儿。可也就到这一步,如果叫她抛家弃子跟他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她仅仅将他当成朋友、恋人、情人,而不是男人、家人。虽说一线之隔,可咫尺即是天涯,可能一辈子也跨不过去。女人心心念念的还是她的尿炕娃,谁也替代不了。那是个心里只有她的男人,她相信他不会出事儿,她相信他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等着,跟自个儿一样念着、想着、爱着。

乔老爷子在草原上散心散了好几个月才回了镇北,心情大好的他又跟以前一样,开始操心他的生意买卖,操心他众多的儿孙。听说乔老爷子回来了,女人回了一趟娘家,跟爹说了说想法。正说着就听见屋外一阵嘈杂的声响,小七进门说:“三哥婆姨家的人来闹事,说女子不明不白就死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要讨个说法。”乔老爷子一点儿没犹豫地跟儿子说:“去叫几个后生,给我往死里捶,捶死我给他们出抬埋银子。”小七吓傻了,站在当脚地不晓得该咋办,乔老爷子跳下炕一个大耳刮子就抽在儿子脸上,怒气冲冲地说:“还不快去叫人,驴日下的,敢来我乔家闹事,那是不想活了,滚。”小七被一耳刮子打灵醒了,连滚带爬出去喊:“给我往死里捶,都撂倒再说”。伙计们见少掌柜的发了话,那还有啥说的,机灵的去叫人过来帮忙,壮实的抄起家活干仗:“东家就是自个儿家,东家的话就是家长说的话。”一群后生撕打成一片,很快又跑回来一波人,闹事的老老少少全放翻在地上。乔老爷子隔着窗户在炕上说:“都拉后院去,小七,问清楚咋回事。”女子跟弟弟一搭去了后院,小七挨个拉到屋子问话,女子在旁边听着明白了许多:“原来三小婆姨家觉得女子就这么白白死了,吃亏了。有心人一撺掇,这家人就觉得这事搁不下,想讨些好处。去三小家一看,地卖了,房卖了,就跑来乔家要好处。怕人少没人搭理,就叫了族里的几个混混一路好吃好喝乖哄着来帮忙,一搭上乔家讨说法、要银子。其中有个人就是三小婆姨的爹。”瞅见问明白了,女人就叫小七把娃娃他外爷生拉硬拽到堂屋,跟爹说清楚。这老汉哪见过这阵仗,抖得跟筛糠似的,站在当脚地,半天缓不过神来。乔老爷子心平气和地跟老汉人把事儿的原委学说了一遍,接着语气平淡地说:“我一直没认这门亲,就晓得你们是个什么怂人家。人死账消,我也不多说什么,拿些大洋回去看病吧。下次再敢上门,你的腿脚就长不在你身上了。小七,叫人去兰子家铺子,弄些治跌打损伤的膏药,给后院那伙人上上,晚上炖锅羊肉,叫他们吃好喝好。晚上安顿好,多叫几个壮实后生轮流守着,明早打发他们从后门出去。叫伙计们别拉那些淡话、闲话,咋说都是亲戚,礼数要到,去吧。”小七出门忙活完,天黑了才回屋,跟爹学说干了些甚。乔老爷子说:“跟你五哥给我轮着盯死了,别出甚岔子,去吧。”女子叫伙计赶着马车回了家:“月月还小,晚上离不开娘,家里也要好好照应。”一场闹剧风波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女子学会了四个字:“恩威并施。”

一个夏日的午后,女人正准备去铺子看看,如果没啥事儿,随道去社里转转。刚出大门,刘老爷子在后面叫了一声:“兰子。”女人停下脚步往回走了几步说:“爹。”刘老爷子说:“跟我去个地方。”女人跟在刘老爷子后面,穿过半条街,拐了几个小巷,进了一个小院子。女人疑惑地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不是三姐的院子吗。”刘老爷子推门进去,等女人跟了进去,把门关好栓上,径直去了堂屋。女人心里直泛嘀咕:“爹来这儿,要做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屋,女人瞅见一个三十五六的女人站在脚地上,肤色白净,面容姣好,小年的时候一定是个俊俏的丽人。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衫,衣衫很整洁,也很妥贴,裁剪得很讲究,盘着简约的发髻,插了一根纯色的木簪子。刘老爷子开口说:“兰子,这是爹的一位老相识,如今落难暂住在这儿,往后你多来照应照应。香玉,这是大壮的女子。”那女人说:“兰子,劳烦了。有空常到姨这儿来坐。梅花,上几盏茶。”廊屋里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噢。”刘老爷子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兰子,往后这儿就由你来照应,不要跟人说起这里。谁问就说房子卖掉了,不晓得谁住着呢。你娘那儿也不要提起。”说完,他就推门出去径直走了。

第三十七章

女人一头雾水,不晓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又要做些什么。香玉笑了笑,示意女人坐下:“兰子,坐下说话。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大壮时常会提起你,说你人长得俊俏,生活干得栓整,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往后你常来坐坐,跟姨拉拉外面的事儿,解解闷。”梅花进来,端了三盏茶,放在桌子上,又关好门出去了。女人跟香玉闲扯些有的没的,拉拉坊间流传的新鲜事儿,拉拉过日子的烦心琐事,拉拉娃娃多调皮、多难管。喝完杯中茶,女人就向香玉告辞出门。香玉把女人送出大门外,依依不舍地站在巷子里,一直等女人转过弯不见了人影,才回身进了大门,将门关好上栓。

女人去铺子里转了一圈,指派好今儿个的生活,就心急火燎地去了娘家,也顾不上去社里聚会了。她一进门,瞅见爹娘都在炕上,娘正在绷子上绣一朵兰花,爹戴着老花镜,拿着本书在看。女人进屋就说:“娘,我想吃顿你擀的豆面,好长时间没吃了,今儿个挺馋的。”她娘疼爱地瞅了女人一眼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在娘这儿撒娇,也不怕人瞅见笑话。”她边说着边放下绣绷子下炕去了厨房。

乔老爷子头也没抬说:“就晓得你要来,把你娘支走了,说吧。”女人说:“大壮,有人叫得怪亲热的。我都快不记得爹叫这名字了,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乔老爷子说:“你公公带你去见过香玉了,有甚心思乖乖揣肚子里,别打问。时间长了,自然会晓得。你只要记住,香玉是咱要养活的至亲就行了。多去跟她走动走动,多拉拉话,多干些生活,相处妥当就好。银钱上给宽裕些,不要抠抠索索的叫人笑话。既然来了,拉拉家里的事儿吧。有啥难肠事说说,爹给你拿主意。”

女人说:“林子不在家,如今家里门外的事儿都要操心,一天烦死了。我就想多念点儿书,写点儿东西,过点儿舒心的日子。”乔老爷子心疼地说:“难为你了,男人不在家,又没个帮手。有甚事就叫小七去做,好好使唤使唤。就晓得喝酒吹牛,一天不着家。”女人说:“小七挺顾家的,都是些生意买卖上的朋友,常来常往也是应该的。爹,你不要老训小七,人家也有婆姨娃娃,不是小娃娃那会儿了。”乔老爷子说:“看把他日能的,他咋不上天呢,甚事不上心,跟个莽扭似的,不打不转。”女人说:“爹,你说林子不会出甚事吧。”乔老爷子说:“能出个甚事。他一个文弱书生,就会写写画画,又不上战场。把心放肚子里,这号人我见多了,逛够了,心不野了,就自个儿回来了。你想,他们一大帮人走的,真要出个甚事,早有人来报信了。林子胆小心细,跟他爹走南闯北见过世面,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你替他守好家业,家里不要出甚岔子就好。我瞅着刘瑞那娃娃就不顺眼,鬼溜实气的,一看就晓得不是个好东西,多防着他点儿,不然还不晓得要遭甚怪呢。”

父女俩一拉起来,就没完没了。她娘端了几碗面进来,女人赶紧下炕接过来,放在炕桌上,又把她娘搀上炕。她把两套碗筷在桌子上摆好,自个儿端了一碗边吃边说:“真香,还是娘晓得疼人,不象爹光晓得呱嘴。”老两口端起碗吃起来,三人边吃饭边拉话,一种温暖舒适的气息在三人之间互相传递,其乐融融。

女人隔三差五就去小院坐一坐,捎去些银钱、吃食、衣料、杂物,跟香玉拉拉家常,说说诗文歌曲:“香玉好象什么都会,什么都能接上话。如此美貌,如此才学,咋会落到如此地步。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她安顿梅花:“走的时候带你去认个门儿,有事下午到铺子里来找我,我没在,就跟狗子、二蛋打个招呼,想叫人帮忙,直接跟这两人说就行。”

香玉的小院打理的很精巧。春夏两季,满院的花草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地上,时时有不同品种的花开花落。墙边搭了个葡萄架子,秋天到了,紫红的葡萄格外诱人,女人一来就尝几串,还带些回去跟公婆、月月一搭吃。不晓得什么时候,院子里有了两树梅花。雪过的晴日里,两人踏雪赏梅,暗香浮动,更是难得的好景致、好心情。

女人把香玉领去了女装店,跟大家伙儿介绍说:“这是娘家小姨,从今往后会常来这儿。有甚事,我跟小莲不在,跟她说也一样样皆。”香玉来过之后,无聊的时候,就会去店里坐坐,品品茶,聊聊天。她的魅力那可是男女通吃,没多久,就成了人人期盼的人物。

春去秋来,一年时光就悄然无声地流逝了。女人喜欢上了雅致的小院,喜欢上了雅致的人,只要一有空闲,她就去陪陪香玉。这个云遮雾罩迷一样的女人走进了她的生活,走进了她的心里。

一个天气晴好的冬日下午,女人进了香玉的小院。香玉笑着说:“今儿个心情好,咱俩喝点儿咋样。”女人一点也不客气,豪气地说:“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女人问香玉:“整天听人说三纲五常,这三纲五常为啥讲了几千年,也没人说个不字。”香玉说:“我今儿个给你讲个咱镇北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你就晓得了。咱镇北酸曲里有一段最苦的,叫《张彦休妻》,又叫《白玉楼》,也叫《苦节图》,各种戏文都演这故事。说有个书生叫张彦,张彦娶了表妹白玉楼做婆姨,张家家境贫寒,白玉楼聪慧贤良,公婆过世后,男人啥也不会,就会念书,日子顿时过不下去了。白玉楼每天讨吃要饭,供张彦读书。可终究是出了岔子,戏文是这样写的,张彦的寡婶钱氏,与屠户周刚私通,被白玉楼撞见了,钱氏唯恐事情败漏,心生歹意,到处煽阴风,点鬼火,说玉楼在外偷情,败坏门风,逼迫张彦休了白玉楼。钱氏又串通商人江夏将白玉楼骗走,途中江夏逼白玉楼成亲,白玉楼情急之下,推江夏入江溺亡。她女扮男装,改名张彦,亡命天涯。这时有驸马金彦芳之女金秀蓉奉旨飘彩择婿,正巧白玉楼路过,被彩球打中,白玉楼怕惹祸事,立即逃走。不料行至郊外又遭遇强人李彪,行李马匹被劫一空,李彪剥去外衣,瞅见是一个女子,既没杀她,也没奸淫,自顾自走了。白玉楼万般无奈,在树林中上吊,恰好驸马金彦芳剿匪,过路遇见她,把她救了下来,听她说是张彦休了的婆姨,就收为义女,命人送回府中安置。白玉楼到了驸马府,与金秀蓉姊妹相称,同居一室,一次病中,将自己身世告知金秀蓉,金秀蓉深感白玉楼的悲惨遭遇,为她画了一幅苦节图。再说张彦,把婆姨大雪天赶出门后,逐渐悔悟,就出外四处寻找婆姨。有一天,他留宿在刘胡子船上,刘胡子有个女儿,叫刘蕊莲,力能伏虎,一眼相中了张彦,她爹强行将张彦招为女婿。张彦访妻心切,不辞而去。刘蕊莲因追赶张彦,遭遇驸马被贼兵所困,就击败贼兵,救了驸马,随驸马来到京城。张彦为寻访婆姨也来到京城,适逢开科举士,他应试中了状元。张彦奉旨拜见驸马、公主,正好化名张彦的白玉楼就在金府,他瞅见了苦节图,与白玉楼相认。最后大团圆,他奉旨与三位夫人完婚,分别是白玉楼,金秀蓉,刘蕊莲。你从这个故事当中,悟出点儿什么没有。”女人说:“我悟出了女人的无奈,老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一段佳话。”香玉笑了笑,举了举酒盅,两人干了。香玉说:“无论男女老幼,咱们从古到今就被灌输一个字,忠。所有的戏文只要敢背离这个字,那就是禁书、禁戏。贞节牌坊的含义是忠,从一而终谓之忠,白玉楼从一而终,得了善果,这就是故事要给世人说的道理。皇上的位子咋来的,照着如今的话说,都是革命得来的,他最害怕什么,害怕别人来革他的命,所以天人感应说,君权神授说,前朝禅让说应运而生。皇上的心里,什么最大,位子最大,忠字最大。”女人说:“张彦见一个、爱一个、娶一个,白玉楼只能从一而终,这不就是男人们心中所思所想的忠吗。为男人吃苦受罪,哪怕受尽世人白眼,也要为男人坚持守节。哪怕被休了,为世人所不耻,也要为男人忍气吞声。哪怕被冤枉了,也无怨无悔,坚守到底。张彦算是男人中有良心的,如果遇上个没良心的,秦香莲也做不成,善因不就没了善果吗。女人确实需要好好想想该咋活,自个儿活出个人样来。男人,呵呵,来,为女人干一杯。”香王干了杯中酒说:“兰子,立站的地方不一样,想法就该不一样,人云亦云,活着有甚滋味。白玉楼就是一傻婆姨,愚忠而已。以心换心,以德报德,方是做人的根本。”女人说:“受教。凡事尽信,不如不信,如今的书越念越觉得假,都是瞎编的。要不咱俩也编个故事,写本书。”香玉说:“能行,咱俩都好好想想写个甚,不着急,再干一杯。”两人推杯换盏,聊畅快了,女人才出了小院,回了大院。

香玉与女人相处了不短的时间,渐渐喜欢上了这个能行女人。常去店里,她也听说了女人不少传奇故事。这段时间,她每时每刻都在静静地打量这个比自个儿小很多的女人,盘算着咋跟她拉自个儿的事儿。她有天说:“你明儿个有空吗,在我这儿住一晚上如何。”女人说:“能行,我跟家里人说说。”

女人回家跟公婆说:“明个儿娘家有点事儿,可能要在那儿住一晚上。娘,晚上叫月月跟你睡吧。”婆婆说:“家里没甚事吧,有就言传一声。”女人说:“没甚大事,就是六哥、六嫂引着娃娃们回来了,好久不见了,过去拉拉话。”

女人中午忙完铺子里的生活,早早就去了小院,还带了些黄酒、茶叶。香玉正在炕上闲坐着念书,女人进门瞅见问:“姨,念甚书呢。”香玉抬起头笑了笑说:“聊斋志异,还是你拉下的。”女人说:“我都快忘了,念过好几遍了,好看吗。”香玉说:“还行,打发时间罢了。你上炕,我去炒几个菜。看你拿黄酒来了,今儿晚上,咱也煮酒论个英雄。”女人说:“我也去相烘吧。”香玉说:“不用不用,忙活了一天了,歇歇吧。我一闲人,去活动活动手脚。”女人没再说什么,上炕随意拿本书翻着。

过了很长时间,香玉端进来些炒菜跟米饭,两人吃得很香甜,女人连说好吃:“尤其是这盘芹菜百合好吃,这盘糖醋里脊也不错。这些菜平常吃不上,不是一个做法。姨,你的手艺真好。”香玉笑了笑,下炕出门,又端进几样凉菜,一壶酒,一壶茶,两套筷子、碟子、茶杯、酒杯。

两人倒满互敬了一杯,吃了口凉菜,香玉说:“好久没这么舒心了。今儿个叫你来,没别的事儿,就是想给你讲几个瞎编的故事,你听听看咋样。”女人一本正经地说:“洗耳恭听。”说完她自个儿先笑了。香玉端起一杯酒说:“兰子,咱再喝一杯。”

两人又碰了一杯,她慢悠悠地说:“很久很久以前,草原上有一户人家。家里牧野百里,牛羊成群,儿孙满堂,生意买卖做到了周边各处,远近闻名。这户人家有个女娃娃,生得聪慧可人,爹视她为掌上明珠,由着她自由自在的长大。

她在草原上玩耍的时候,结识了一个男娃娃,男娃对她很好。两人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地嬉戏打闹。女娃慢慢喜欢上了男娃。两人相处了很长时间,柔情蜜意,一直开开心心的。有一天,男娃说,我要你跟我走,咱俩离开这里,去外面的大地方,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好不好。女娃晓得男娃的心思,他家里是普通牧民,无权、无势、无财,上门提亲,爹肯定不答应。她跟男娃说,我们还小,长大些再说,不着急。男娃坚决地说,好,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二三年,女娃十五六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如同一朵娇艳的格桑花。男娃也长大了,强壮挺拔,长成了小后生。女子一直心心念念着后生,她爹这些年总是旁敲侧击跟她说成亲的事儿,想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她一直找各种由头应付着。

她下定决心跟小后生远走他乡,去过自个儿想过的日子。有一年,那达慕大会开了,瞅着有好几天,女子推说身子不舒服没去,爹娘去参加大会,没在家。两人私下里商量好,准备大晚上趁天黑骑马跑路。

天不遂人愿,也不晓得谁向爹告了密。没跑出去多远,两人就被马队堵住前路,抓了回来。小后生被人带走,打了个半死,被马拖走了。女子嚎哇哭叫,寻死觅活也没用。爹跟她说,小后生被拖死喂野狼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趁早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尽想些有的没的。

女子心如死灰,几天没吃没喝,饿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原来爹一看等形不对,就快马加鞭把她连夜拉到了大地方的卫生院,给她挂上了吊针。这下命算保住了,她想死也死不成了,慢慢的,她想死的心也淡了。

在这儿,她呆了不短的时间。爹一直照应着她,陪她拉话,陪她游逛,她也不咋恨爹了。在这个地方,父女俩呆了大半年才回去。她始终不相信小后生死了,可她去看了,早已人去楼空。那家人已经被爹赶走了,小后生再没出现在她的面前。爹一直没提她嫁人的事儿,她娘倒是成天唠叨这事。她心灰意冷,一直没应承,一拖就是好几年。有一年,那达慕大会上,爹介绍她认识了一个男人,说上次救她,男人帮了大忙,没他,自己早死了。她对男人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她的心早就叫小后生带走了,提不起对男人的兴致。爹回去说,我准备把你嫁给那个男人。你老大不小了,在咱这儿名声不好,嫁不了好人家。这家人家境不错,虽说是做小老婆,可男人看上你了,会对你好的。这次嫁不嫁人,由不得你,爹做主了。那男人家里我去过,现在还没娃娃,只要你生下儿子,顶门立门,就有出头之日。女子无所谓嫁给谁,就答应了。

没多久,她就嫁给了那个男人,来年生下个女娃娃,男人很疼爱这个头生娃娃,对她也挺好。她单独有个小院,跟大房也不照面,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