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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往北吹

作者:夜幕下的一头猪 | 分类:其他 | 字数:81.9万

第一章

书名:风往北吹 作者:夜幕下的一头猪 字数:5439 更新时间:2024-11-26 03:27:53

跨越时空的爱恋

我们是宇宙中的两颗星

站在银河两端的天际

虽然彼此分离

却从未质疑

你我

爱恋的真意

你的目光插上羽翼

穿越时空

把爱的信息

向我传递

于是

我也把目光

投向你的位置

希望得到你的回应

从此不再孤寂

果然

你理解了我的心意

眨了眨眼睛

告诉了我

你心底的秘密

是你永恒的唯一

从来没有

把爱的大门关闭

我们是宇宙中的两颗星

站在银河两端的天际

彼此凝视

用目光连接在

彼此的心底

超越时空的限制

交流宇宙的秘密

每一刻都在准备

撼天动地

我们知道

宇宙起源的真谛

我们原本就在一起

我们知道

宇宙终将归一

那一刻

我们将重新站在一起

将爱的神话延续

一九四二年七月七日,镇北时报,王川。一九八二年七月七日,刘林文集,第一百四十二篇。

女子默然地摸着身上的大红嫁衣,眼瞅着屋子里来回走动的身影,听着屋里门外女人们尖细嘈杂的声音,心里反倒平静下来。恍惚间,屋子里的一切都朦胧模糊起来,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风吹过女子的俏脸,吹起几缕发丝,一颗眼泪无声的滴落,轻柔的滑过脸颊,凉凉的,落在草叶上。草叶轻点了几下,泪珠停在草叶上,一动也不动。清晨的阳光透过泪珠,折射出一朵格桑花的光影,紫粉色的花瓣清晰可见,在阳光下明艳艳的。微风袭来,她摇曳着俏丽的身姿,不可一世的笑着:“这个世界上,就我最能行,谁也比不上。”

最近不晓得咋回事儿,她总做一个梦,赶也赶不走,留也留不住:“一个男人站在大海子的沙滩上,仿佛一具雕塑。夕阳的余晖洒在男人身上,映射出男人挺拨的剪影。男人的面部轮廓很柔和,长长的睫毛,直直的鼻梁。在阳光的阴影里,男人默默地脱下衣裳,去了鞋子。男人赤裸着钻天杨一般修长挺拨的身子,在夕阳的映照下,一步一步,义无反顾地朝海子深处走去。海水涌来,一点一点漫过男人的膝盖、腰腹、颈项、头发。男人中途回头望了她一眼,跟她笑了笑,又回过头,继续向前走着,缓慢而坚定,没有一丝停留跟犹豫。平静的海子波澜不惊,水鸟时不时从水面上划过,阳光映照出它们欢快的剪影,仿佛世间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她好象在梦里跟男人说:“如果人是一只鸟,那该有多好。”每一次,她都会被这个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她仔细回想了一遍又一遍,脸都羞红了:“这可是第一次瞅见男人的光身子,虽然只是个影子。记忆里的身影既清晰又模糊,咋也看不清。他究竟长啥样,他究竟是谁呢,我好象在哪儿见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思来想去,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为甚要往大海子深处走呢,是要去那儿浮水吗。做人多好,为甚要做一只鸟呢。他果真变成一只鸟了吗。”她心头的疑惑太多了,咋也想不明白,弄不清楚,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今儿个是女子出嫁的日子。一大早就有一大群大姑娘小媳妇围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马灯似的。

二嫂一大早就紧赶着过来,边给她梳理头发边说:“兰子,在家里有爹亲娘疼,做甚都由着你的性子,没人管,没人问,其实背地里闲言碎语挺多的。嫁了人,过了门,可不能再跟那些灰小子、小娃娃们说笑打闹。小心刘家人背地里给你窜板子,叫公婆拾掇你。去了刘家,把耳朵竖起来,好好听清楚人家在说甚,听话听音,别大大咧咧的,不当回事儿。……。”

五嫂给她在盘好的发髻上,插上一根凤点头的步摇簪,抢过话头不屑一顾地说:“兰子,少听你二嫂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你是咱乔家嫁出去的大姑娘,去了,可不能丢了咱乔家人的脸,叫人家小看了。有甚事回娘家来跟嫂子说,我给你拿主意。不信还有人敢欺负咱家姑娘,真是想不痛快早言传。自个儿立起杆杆子,不要给伙计们好脸子,叫他们蹬鼻子上脸。还有就是白家那个二老婆,麻缠得很,不能惯毛病,不然有你好受的。……。”

她听着两位嫂嫂关切的唠叨,心里直泛嘀咕,耐心等着穿扮好。一切停当了,她强挤出一丝笑意说:“我想静一下。嫂子们受累了,也去穿扮一下,歇歇吧。小莲,你留下。”等众人走了,屋里只剩下小莲,她长出了一口气:“二嫂跟五嫂太唠叨了,实实受不了。这两小脚女人,眼皮子窄得很。刚过门没多久,就生下小侄子,一天忙活撩乱的。如今可好,三句话不离家长里短,我咋都不爱听。小娃娃倒是挺招人疼的,有苗不愁长,如今都已经满地跑了,一点儿也不叫人省心。她俩就晓得整天围着锅台、娃娃转,能成个甚事。二嫂平日里嘴碎的很,没个主心骨,能给人出个甚好主意。五嫂心眼子活,能说会道,有点儿见识,可也实实没甚意思,我也不咋爱听。不过话说回来,听话听音,五嫂说的话没甚用项,可道理是对的。”小莲责怪地说:“姐,你就上点儿心吧,常提醒着自己个儿。往后万事多留些心,既别露怯,叫人当二傻子欺负了,当成了怂囊包。也别丢人现眼,叫人挑错窜板子,穿了小鞋,当成了糊脑怂。你要真受了甚委屈,我就打上门,找他们说理去,一定要他们好看。”她用力挥了挥小拳头,一副呲牙咧嘴做势要打人的俏皮模样。

第一章

女子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心情立马好了许多,不以为然地说:“看把你能行的。我记住了,往后一定留心、留心、再留心,管住嘴,多看,多听,少言传。遇到事儿了,弄明白再看咋办。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把人整修服帖了。拾掇人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咱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欺负咱,也得瞅瞅自己几斤几两,有没有那个本事。天不怕地不怕的乔家大姑娘,名声镇半街,还怕他们那几个碎骨石。”小莲搂着她摇了摇说:“就你能行,行了吧。”

女子回过神来,望着眼前镜子里小媳妇的装扮,心里凉凉的,四处瞅了瞅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屋子,轻叹了一声:“从今往后,这里就不再是我的家了。”小莲黯然地说:“我要跟你去,你又不让。”

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混杂着后生们爽朗的哄笑跟小娃娃们惊喜的尖叫,以及唢呐、锣鼓的嘹亮乐声。从屋子外面进来帮忙相烘的大姑娘、小媳妇一阵忙乱,一块大红的厚实绸布盖到了女子的头上,一直落到女子瘦削的肩胛。两位穿扮齐整的盛装小媳妇搀着女子站起来往外走,在耳边叮咛着说了无数遍的这小心、那注意。女子低声埋怨道:“二嫂、五嫂,晓得啦。”

刚出门走过堂屋,就听见里面传来细不可闻呜呜咽咽的声音,女子晓得那是母亲的不舍。

乔兰娘坐在屋里炕上,隔着窗户玻璃,定定地瞅着女子从窗前悄然走过,再也瞅不见了。她含着泪水抬眼望着女子屋子窗户上贴着的大红双喜剪纸,抽出别在衣襟上的帕子,揩了揩眼角,怀揣着满腹的心思,又叹了口气说:“随她去吧,该说的都说尽了,日子还得女子自个儿过。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心肝宝贝又如何,自家宝,他家草,唉。你也不出去送送女子。”乔老爷子坐在炕上,吧嗒着手中的长烟枪,瞅了婆姨一眼,一声也没吭。

感觉过了五重门槛,坐在了红色的花轿里,女子满眼都是红色,心里一阵阵发紧,不晓得为什么这么紧张:“平日里不是很能耐,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不晓得这是在怕今儿个不知什么章程的礼仪出错,还是怕进了新家,有什么不懂的规矩出错。是怕闹了笑话叫人看了去,还是怕出了岔子,叫公婆瞅着看不顺眼。”

花轿起了身,巷子里又是一阵震天的鞭炮声,混杂着一片嘈杂的哄笑、尖叫声。借着透过轿壁的微弱晨光,女子盯着脚上的绣花鞋又失了神。她盯着眼前的一双天足,绣花鞋比常人大得多。女子记得母亲裹了很多回,又都在她的哭闹中叹了气:“算了算了,这都是命。”

她想着母亲昨夜叮咛的话语,一阵默然:“娘是真的不放心,昨晚陪了一夜,鸡叫了三遍才出了屋门。鸡叫头遍,娘就把人家叫醒,侍应着起来。娘站在脚地上,拉着人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瞅着、摸着,摸着手,摸着头,摸着身子,摸着、瞅着,咋也摸不够,瞅不够。”女子依稀记得母亲细声慢气地说:“都十七八了,往后的路要你自个儿走了,娘再也管不了啦。嫁人了,就好好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娘不在跟前,万事都小心点儿。”女子不以为意,觉得母亲太过唠叨:“有什么大不了的。过了门,不还在一个城里头住着。抬脚就回来了,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嫁个人吗,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女子能感觉到天明时分,母亲走的时候,后背一抽一抽的。她想伸出手,紧紧拉住母亲的衣襟,可终究是坐在炕沿,一动也没动,就这么眼瞅着母亲从视线里消失了。

路那头是个什么样子,女子心里没个准:“路好象很长很长,走走停停。一路喧闹,一路鞭炮,一路唢呐,一路哄笑。”

“刘家长房嫡子娶媳妇了,娶的是乔家长房的嫡女。”这门亲事门当户对,三媒六聘,一时热评如潮,弄得沙漠边上的镇北小城家喻户晓,全城的人都在说这件喜事儿。街上站满了等着看热闹的大人小娃,个个脸上堆满了喜气,仿佛自个儿家今儿个娶媳妇似的。

刘家跟乔家在镇北城,那也算得上是颇有些名气响当当的大户人家。刘家以天津、上海口岸洋人贸易起家,早先家里有在天津做官的先祖,在那儿立下根基,已有上百年的经营。乔家以大同府西口关外边贸起家,每年要集结好几拨出关做生意的队伍走西口,家业也是不斐。两家是世交,做的大宗买卖又都与皮毛、红枣、茶叶、杂粮有关,这几年也经手些盐铁、马匹、衣物之类的时兴货,自然来往多一些,一来二去,两家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腊月的天气很冷,呵口气,众人眼前就是一团白雾。街边站着的大人们筒着袖子,左顾右盼拉着话,一脸久别重逢的模样,带着一股不自觉的喜气。小娃娃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嘻笑打闹着,一不留神,在冰溜子上滑了一跤,引来大人们的一阵哄笑。

刚下过雪,横跨老街的牌楼,在两旁商铺屋顶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肃穆庄严。迎亲的队伍在大街上拉出小半条街,一眼望不到头。嫁妆箱笼拉了十几马车,跟随迎亲送嫁的亲人不老少,吹吹打打的人手也不老少。一行人马缓缓从骑街牌楼的门洞一一穿过,打头的是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男娃娃,披红挂彩,小大人似的端坐在同样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上,咧着一张都快笑僵了的俊俏小脸,向两边的人群不停地抱拳作揖,答谢着父老乡亲的深情厚意,跟状元夸街一样样皆:“同喜,同喜。”男娃长得栓整,白净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迎着晨光映出炫目的七彩,挺直的鼻梁下一对紧抿着的嘴唇,弧线很周正,浓黑的眉毛翘了翘,眉头紧锁了一下,又赶紧松开,眼睛的余光向两边斜扫了一下,又赶紧收回看向前方,细长的睫毛掩饰着男娃内心的茫然:“好累呀,路咋这么长。”

迎亲的队伍中,一道饱含怨毒的冷冽目光一闪而逝,周围的人只觉心头一颤,瞬间又恢复正常。有人还奇怪地朝旁边瞅了两眼,没有人发觉有甚异样,男娃也没有一丁点儿察觉。

路终究是有尽头的,走过几处牌楼,又拐过几道小巷,轿子终于停了下来。落轿的声音传来,又是一阵喧嚣。女子回过神来,木头似的在两位嫂子的搀扶下跨过火盆,跨过五道门槛,做了些什么很合规矩的弯腰、磕头动作,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片红云在眼前不断放大、放大。

当一切安静下来,女子感觉坐在了一把雕花硬椅上,椅子的扶手很光滑。女子晓得这把椅子有些年头了,她接过嫂子递过来的温水,低头小抿了一口,这才感觉到嗓子有些发干。嫂子又唠叨了不少闲言碎语,千安万顿,感觉时候不早了,才磨磨蹭蹭走了。女子不以为意地嘀咕:“又不是憨娃娃,说那么多作甚,啰嗦不啰嗦。”

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静悄悄的,恍惚间,她又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望无际的海子上,飘着一叶小舟,远山如黛、岁月如歌。夕阳西下,小船上的后生朝女子招了招手,女子从草原上飞奔而至,后生拉着女子的手上了船。两人悠然领略着海子的旖旎风光,兴之所至,后生搂着女子,扯着嗓子吼喊起原汁原味的镇北歌谣:“青线线的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个人。……”后生的嗓子很好,唱得高亢嘹亮,听得女子眼神迷离,瞅着他一眼都挪不开。女子跟后生两人依偎在一搭,渔舟唱晚,自得其乐。

女子一阵阵愣神,想起了许多以前不经意的琐事,那么清晰,就象昨天发生的一样:“过去咋没注意,还有这么些好笑的事儿。”女子差点儿笑出声来,一愣神,赶紧仔细听了一下:“还好,屋里门外都没人。”她赶紧挺直腰杆,端了端姿势:“今儿个的日子特殊,可不能出什么幺蛾子,跑出来吓人。”女子又是一阵出神,心里乱糟糟的静不下来。不晓得过了多久,恍惚间好象有个女娃娃在屋子里点着了蜡烛。借着烛光,透过红绸盖头,女子四处打量着屋子。屋子不大也不小,椅子旁边有个四方桌子,桌子上有一对大花瓶,看不清描着什么纹饰。

愣神间,房门又开了,好象有好几个女娃娃把个熟睡过去的男娃娃抬着放到了炕上,铺好被褥安顿好,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男娃好象喝了不少酒,屋子里飘着些酒香气。男娃睡得很香甜,女子等了好久,他都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女子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她想了又想,几次伸手又几次放下,犹豫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掀开了红云一样遮住视线的盖头。女子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形,仔细打量着:“旁边是一张褐色四方雕花桌子,另一边还有把同样色泽的雕花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对银制的镂花烛台,一看就是精工细做的物件儿,上面点着一对儿臂粗的红烛。桌子后面是一张条案,案上摆放着一对游龙吐水纹饰的青花瓷瓶,插着两把孔雀的翎羽。墙上正中贴着一个大大的龙凤呈祥双喜剪纸,炕上铺着两床崭新的鸳鸯纹饰大红缎面被子。右边枕头空着,左边枕头上一颗小分头的男娃脸。仰面朝天的他一脸平静,发出细细的呼吸声。”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吼喊,女子心里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