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开始下起了绵密的细雨。

原本只需半盏茶的功夫，可这会儿已经快过去一炷香了。

守忠觉得奇怪，笑着对姜容道：“还请郡主再等等，奴才进去瞧瞧。”

姜容笑着点了点头。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守忠进去后便没再出来过。

苏芷晴拧了拧眉，觉得不对劲，想要起身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却被姜容一把拉了回来。

“这里是太庙，规矩森严，不比家中，若无旨意你是不能起来的，母亲进去看看。”姜容站起身，便朝着殿内去了。

可姜容也进去了有一会儿，始终没有出来。

苏芷晴不放心，眼神示意一旁的沉媚儿。

沉媚儿心领神会，悄悄退了下去。

沉媚儿的武功高，又极擅易容术，她换张脸进去探查，不会有人发现。

等了不多久，沉媚儿回到了苏芷晴的身边，往她袖中塞了张纸条。

苏芷晴悄悄打开纸条瞄了一眼。

她和十六爷的事被姜帝知道了！

是谁给皇上递的消息？五王爷吗？

皇上定然是觉得那日的事，是她和十六爷做的局，故意设计他演了一出戏，让宗亲们同意自己入玉牒。

苏芷晴倒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纸条攥成了一团：“媚儿！”

她一转头，正要吩咐沉媚儿进殿帮她传话，一转头发现沉媚儿不见了。

苏芷晴一时间也顾不上沉媚儿，便又去吩咐喜梅：“你去告诉皇上，我有话要同皇上说。”

“是。”

喜梅去而复返，她跪在苏芷晴的面前，眼中带着担忧：“小姐，皇上说让您跪着，跪到您知错，愿意答应离开他为止。”

今日宗亲老臣们纷纷都在，若是她不应，那日后她和母亲都将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

皇上这是在逼着她和十六爷断干净。

苏芷晴闭了闭眼，手指下意识地攥紧。

她自己是何处境都没关系，可是母亲生于姜国，一生未嫁，她对这里，对家人舅舅们都有眷顾。

她怎么能只顾自己，而不去管母亲呢？

一边是疼爱她的母亲，一边是始终支持着她的十六爷。

好难！

雨水越下越密，很快便将她繁复的头饰和衣衫打湿，雨水顺着苏芷晴的脸颊滑落，滴落她的手心，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

殿内，姜容焦急地看向外面，忍不住疼惜外面的苏芷晴：“皇兄，外面雨下大了，晴晴她一个姑娘家，着了凉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姜帝跪在团蒲上，目光静静地望着主殿上摆放的灵位。

“阿容，如此重要的事，她瞒着朕也就罢了，你竟然也瞒着朕，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姜容急的落泪：“皇兄，此事事关重大，我哪里敢到处说？何况……她和战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说不定一年之后便……”

“你也知道她和战王根本不可能，如此违背伦理的关系，你竟然也允许？”姜帝气的大骂。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因为刚出生就将这宝贝女儿送出去养着，所以一直对她有所亏欠。

可就算再不舍，也不能如此溺爱。

“她都已经和成王和离了，那便是和乾国皇室没有关系了，天下的男儿，她想挑谁便挑谁，为何非要为了旁人的目光，而放弃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姜容道。

姜帝转头看向姜容，无奈地摇头：“你当真是糊涂！你自己这辈子吃了亏，受尽了白眼，难道你也想自己的女儿走你的老路吗？”

“是，我是苦，这辈子走到今天，我多数的日子是苦的，可我从未后悔认识他，爱上他，我相信晴晴也是同我一样，宁愿吃这种苦，也不愿将来有一天回想今日心存遗憾。”

姜帝望着姜容，眼眸微微沉了一下，转过头去：“你自小口齿伶俐，朕不与你说。”

“皇兄，这日子说白了也是她在过的，既然是她的选择，为何不选择信她？”

……

雨仍在下着，且越下越大。

苏芷晴跪在雨里，全身上下早已湿透。

一道银灰色的衣角忽然出现在她的身侧。

苏芷晴缓缓抬头，雨水进入她的眼眶，让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她眨了眨眼睛，男人那张俊美的侧脸方才逐渐清晰。

“十六爷！”苏芷晴口中轻轻吐出三个字，却被雨声覆盖。

君久渊撑着伞，眼底闪过一抹疼惜，垂在身侧的手伸出去，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

“不行。”苏芷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