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你让他们进来，我跟他们说，我坚决不同意把黄老大交给别人处理。”

从北屋里传出一个女人撕裂喉咙的喊声。众人回头看了看北屋，小声议论起来。

“那个女人本身脾气就暴躁，再加上黄老大折磨她最狠，她肯定想亲手把黄老大宰了。”

“是呀是呀，这女人手脚都被黄老大打残了，以后怎么活都是个问题，她估计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姓黄的。”

“谁说放过姓黄的了，我们不是刚才商议的是把姓黄的交给公安嘛。要是放过黄老大，这里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的啊！”

“就是，就是，不可能放过姓黄的。”

安宁萱听了听众人的议论，终究还是没有听到关于里屋那女人这么强烈反对把黄老大交给公安的原因。于是安宁萱向众人开口问道：“里面是谁在喊叫？”

一位年纪近四十的男人叹了口气，对安宁萱说：“里面这位女子叫作李招娣，是城北名医李仁松的独女，李大夫本想再生个儿子，可是后来李夫人被榴弹炸死了，李大夫之后也没再续弦，李松仁大夫的医术继承人也就只有李招娣了。李松仁大夫有个治疗小儿麻痹的祖传秘方，也传给了李招娣。黄老大曾经为了那张秘方，曾经多次去李家闹事，还说要娶了李招娣，那秘方就是招娣的陪嫁。李松仁大夫气氛至极，最后脑梗死了。”

“哦，那就是说这位招娣大夫现在的年龄和黄老大相仿，但是她这声音可够年轻的。”胡胜利在一边听着，随便搭了一句话。

“嗨，那可不是啊！”近四十岁的男人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姓黄的缺德就在这儿了，这李招娣当时还不到19周岁，当时姓黄的都40多岁了。遇到这种无赖，你们说这李松仁大夫他能不生气吗？”

“后来呢？”这么多人总有好奇之人追问。

“后来？后来大家不是都知道了吗？李松仁大夫死后，李招娣被姓黄的给打断了手脚，结果李招娣就是不交出治疗小儿麻痹的秘方，就被关到这里了呀。”男人说完神情落寞，众人也不再说话，他嘴里说着的是李招娣的悲惨遭遇，其实和他们各自的悲惨都差不多，都是拜黄老大所赐。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北屋里又传出了阵阵女人发疯一般的呼喊声。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她，也真是一位可怜人。”安宁萱说完，就转身走向北屋。

安宁萱进门看到一位姑娘在地上爬着，她全身脏兮兮的，蓬乱的头发盖住了脸颊，额头上的伤已经化脓了，但是她还在用胳膊肘和膝盖一点点往前爬着。

姑娘看到众人一进屋就看着不堪的自己，也许是有些羞涩了，头和身子往后缩了缩，然后又挺了起来，说道：“你们不能就这样把黄老大交出去，他气死了我爸，把我残害成这样，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受到惩罚，我就是咬他一口，也算是替我和我死去的爸爸报仇了，呜呜呜呜”

安宁萱看着她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本想去扶她，但是刚伸出的双手被姑娘的胳膊打了回来，姑娘哭的更起劲了，安宁萱一看，只能作罢。

萧恒也有点懵，他是可怜这位失去父亲又断了手脚的姑娘，但是黄老大如果在这个院子里被杀死，那就是谋杀。虽然法不责众，但是终究要有一个人来为黄老大偿命的。萧恒和安宁萱都不愿这种悲剧加悲剧的结果出现，所以才极力劝说要把黄老大交给公安处理。但是这个姑娘，显然是这件事的一个坎，过去了，大家都没事，黄老大至少也得是死刑，过不去，这就有点麻烦了，虽然法官会同情他们，但是法不容情啊！

萧恒拍了拍胡胜利，胡胜利心领神会，和萧恒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到了院子没人的角落。

“兄弟，我看这些人有点想对姓黄的下手的意思，如果里面的李招娣不能被说服，那这些人中原来持反对意见的也会支持她。就麻烦你走一趟，赶紧把事情告诉公安，让他们快些来，把姓黄的还有那个村长一家子，都赶紧带公安局里去。越快越好啊，我和安同志只能尽力拖延他们。”

萧恒低声对胡胜利交待清楚，两人走到墙角相互配合，胡胜利爬上墙头走了，萧恒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看了看被帮着的这些人。

北屋里李招娣仍然在哭泣着，诉说着黄老大对他父亲的羞辱和逼迫，诉说着她自己的手脚是怎么一根一根被黄老大掰断的，众人听了都潸然泪下，也想起了各自的遭遇。

安宁萱看到这气氛有点不对劲，大家都在跟着李招娣的节奏走了，如果这个时候李招娣振臂一呼“杀了黄老大”，估计这群人至少有一半能往上冲。

“妹妹呀，我们都知道你的遭遇，真是太...”

“太什么？我不需要同情，我们都不需要同情，我们自己能报仇，能亲手杀了那个姓黄的。”

安宁萱本来想接过话来，防止李招娣发动众人杀人，可是还没等安宁萱说完，这鼓动人的话早就从李招娣的口中讲了出来。

众人听了都很激动，安宁萱赶紧走到门边上，双手打开，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出去。

“大家听我说，大家先别激动，都别激动。”安宁萱提高了嗓门，和这么多人急赤白咧地喊话，她还是头一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真为了对方好。

“你们刚才在外面不是已经同意把人送公安处理吗？怎么这会儿一个小姑娘一哭一闹，你们就没理智了？你们大部分人是大夫，大夫天生是救人的，大夫不能杀人，何况是杀姓黄的这种猪狗不如的人。你们每个人的命都是我从地窖给救上来的，以后你们还要用自己的秘方给更多人看病，救更多的人。如果你们谁一脚踹死了姓黄的，到时候肯定是一命赔一命，可是他姓黄的狗命怎么能和你们比？你们的秘方一辈子能救十个人，你这次和他姓黄的拼命，就是放弃那十个病人的命，这太不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