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悠悠坐晓虹的车去看她闲置的公寓。

和照片中的差不多，晓虹这个公寓位置很好，离地铁站步行只需要三分钟，周围配套都符合白领日常所需，购物吃饭步行也不超过一公里，十分便利。

公寓小巧而温馨，是悠悠喜欢的那种适合单身女生住的小屋。因为久不住人，一走进去有点霉味，晓虹马上打开窗户通风。

晓虹结婚前是住这儿的，说起来已经是八年前了，这八年她父母偶尔来深圳住一住，加上平时每个月会请人打扫一次，整个屋子看起来还不算太旧。当时装修也比较简单，幸好没打什么固定的家具，都是买的宜家的，更换起来也方便。

如果你觉得家具不够新，我也可以都换掉的。

不用了吧？我现在那个屋子搬进去也不是新的，只要是干净也没关系的。就是床垫是我新买的，这个每天都要睡的，不可能睡旧的。

那你看看床的尺寸，到时候搬过来就行。

哦，你这个是1.5的床呀，我那个屋子就是一张单人床，我也习惯睡单人床了。

你如果不想要这个床，我到时候一起处理了？要不你先看着，研究一下哪些要，哪些不要？电器我也来看看，哪些可以用，你又能用得上就留着。

两人在屋子里检查研究又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悠悠发现自己需要的东西真的很少，晓虹说准备估个价在闲置群里发一下，让想要的人来自取就行。单人床悠悠决定自己在宜家买一个，冰箱洗衣机电视机都能用，沐浴设备也OK，厨房煤气灶是好的，锅碗都有但悠悠说不用了，她会把之前买的带过来。另外有一些小电器悠悠也说她自己添置。

那就等你粉刷好了我再搬。

好的，晓虹说她会安排好的。

悠悠又在公寓里拍了一个视频，准备发给妈妈看一下。

你妈妈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不会的，她基本不干涉我的，给她秀一下，她一定也会觉得我适合住这样的公寓。

你妈妈不担心你一个人住呀？

不会啊，我早就成年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合租房子总会有不方便的，大家这个年龄会谈恋爱呀，以后也要成家，我还是喜欢稳定一些，不太习惯来回换室友。

你条件这么好，也不谈个恋爱什么的？你看小敏和心梅，都有男朋友，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啊？

晓虹姐，还真不是，一是没人追我，二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样的。

天宇集团不缺男生的，回头我帮你留心看一下？对了，早上一起拼车的三个人，是不是你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悠悠也不好直接说那三个人确实是太普通了，从外形上看她都不太分得清，有些脸盲。

晓虹马上猜出了她的态度，笑着说：哈哈姐帮你挑的肯定比他们仨强！

悠悠不能拒绝，就想转移话题。她发现晓虹从来不提她老公，话都嘴边又咽了回去。

晓虹姐，我不太会打扫屋子，你那个钟点工回头也介绍给我吧，回头别把你的房子弄脏了。

好呀，那你们现在三个人也是找钟点工打扫的吗？

那倒不是，我们各人负责好自己的房间，公共区域一起打扫。厨房最麻烦，但我不怎么用，也不炒菜，不产生油烟，所以她们俩打扫得多。

你这样的租客最让人喜欢了！其实家里最怕的就是油烟，特别难打扫。我那个房子装修的时候就特意隔了个小厨房，开放式的看起来好，其实不适合中国人。我不像你，我还是要炒菜的。

两人一边聊，一边愉快地一起回到现在的小区。

晚上悠悠反晓虹公寓的视频发给海蓝，海蓝立马表示很不错，她也希望悠悠能够独立一点。不过听悠悠说要换成单人床她不太能理解。

怎么是单人床呀？妈妈要过去住都不方便了呀。

我在家也是单人床啊。再说，你过来肯定也不会和我挤的。悠悠太了解海蓝，她那么有洁癖的人，不太会愿意和女儿挤一张床的。小时候她害怕打雷，半夜里跑到父母的房间，海蓝都觉得挤，趁她没睡醒就把她抱了回去。

单人床是你小时候买的啊，后来你读大学回来也少，女孩子大了是不是换个大一点的比较好？

不，我不习惯。

你总要习惯的，也不小了啊，谈恋爱结婚迟早的事。你看心梅和小敏都有男朋友了。

怎么又说这些啊？她们谈恋爱，我就要谈吗？你怎么也变成爱催婚的妈妈了呀？悠悠想挂电话。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她特别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

这不就是聊天吗？妈妈问几句都不行啊。最近工作忙吗？和领导、同事相处得怎么样啊？海蓝只能没话找话。

工作还不就是那样，联系联系广告公司，更新一下品牌文档。

别人都说养女儿是小棉袄，能和妈妈聊个天谈个心，咱们怎么就聊不到一起啊？之前也不这样啊？

之前你也没这么罗嗦啊？本来高高兴兴地和你说房子，你又扯这些。再说，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会和外公外婆聊这些吗？

海蓝被问得哑口无言，两人实在无话可说，她只能放下电话。

海蓝最近是有点烦躁，实际上她一直想问悠悠关于姚欣的情况又不好意思开口。明琨的新闻极少，悠悠也和她提过，说过巨茂抢先发布了数字化转型的白皮书，天宇集团这时候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跟风，新闻上自然不会出现。姚欣本来就不是高管，除了上次品牌会议，也没有出现在新闻中。

海蓝非常清楚她已经到了女人最害怕的年龄，她身体里的青春已经在做最后的挣扎了，这种苟延残喘的日子令她无比绝望。如果说年轻的时候是寻爱无望求爱不得，现在是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了。她真的羡慕女儿，又为自己不能代替女儿去充分自由地享受青春而失望，她也无法把这些心事用普通人能够理解的语言表达出来。

她内心特别希望悠悠能够取代她的灵魂，帮她好好地活一回，理智上也知道这是不合理的期望，她无权掌控女儿的人生。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饥饿的乞丐，在海里面漂泊，眼睁睁地看着岸上的女儿面对着满桌的饕餮盛宴无动于衷，她想游过去提醒她，却怎么也游不动，周围没有船，没有人，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