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侧躺在麒麟苑里的一棵百年银杏树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望着琼楼玉宇上的皑皑白雪默默发呆。他一脸疲惫，眼珠子通红，眼下青黑，可见一夜未眠。

旁边的树枝一动，小右坐在他的身边，将他手里的酒壶一把拿过去，轻声斥责道：“别喝了！外面这么乱，你就不怕误事？”

小左也不抢回来，头往后一靠，枕在树枝上，看着天上的白云，深吸一口冰冷清新的空气，缓缓吐出来。

若不是怕误事，他早就一醉方休了！

小右将一粒药丸塞到他的嘴里，“跟李御医要的解酒丸，一会儿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莫让主子看到你当值的时候喝酒！”

小左望着云卷云舒出神，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仿佛没听到小右的话。

小右用胳膊肘子撞了他一下，“听到没？”

小左点点头。

小右看着他欲言又止，终是把话咽了下去，叹息一声，道：“过几天，我准备请主子们将春兰指给我做媳妇，春兰也愿意。”

小左又点点头。

小右继续道：“你也挑一个吧，咱们一起办婚事。”

小左眼珠转了转，闭上了眼睛。

“啧！”小右不满地啧了一声，“跟你说话呢！”

小左哑声道：“我要等等，你让小辅和小弼陪你。”

小右张了张嘴，踹了他一脚，“回去洗澡更衣休息一会儿！别这个死样子出现在主子们面前！”

小左不胜其烦地啧了一声，一个翻身下了银杏树，几个起落，消失在去前院他们住处的方向。

小右看了看那酒壶，挂在自己的腰上，垂眸间，看到春兰从房间里出来，沿着回廊走了过来。

小右微微一笑，跳下银杏树，翻过回廊的栏杆，迎了过去，“春兰姑娘。”

春兰见到他眼睛一亮，红了脸颊，“右大哥，我正想找你呢。”

小右挑眉，“哦？有事？”

春兰将苏柒柒的吩咐说了，“右大哥，记住了吗？”

小右笑道：“这点事儿我还记不住？怎么跟着主子做事？放心吧，我立刻安排人去办。”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扔给春兰，“谢你的！”

春兰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想说不要，小右却早已没了影子。

她娇嗔地跺跺脚，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对珍珠耳坠子，虽不是什么珍品，也很体面，很适合她的身份。

她幸福甜蜜的一笑，转身往回走。

苏柒柒一觉睡到了傍晚，连忙起床，脚一落地她感受到浑身的酸爽，就如刚爬了两千米的高山一般。又泡了一会儿灵泉水，才缓过劲儿来。

到了晚饭的时候龙天翊还没回来，苏柒柒自己吃完晚饭，用苏妈给买的毛线为龙天翊织手套。

春兰被一个小丫鬟叫出去，一会儿回来禀道：“王妃，您真英明，右大哥果然查出了问题！那些经常去万福寺吃素斋的太太小姐们，有好几个出了事。

有人突发狂躁，拿簪子捅死了贴身丫鬟；有人殴打姨娘、庶子，还有得了疯症的，又哭又笑、六亲不认。这是丢人的事，被家主给压了下来，对外保密。”

苏柒柒道：“这些人应该是府里比较严，外面的东西送不进来，还没被控制住，其他没犯病的可能症状轻，也可能已经被控制住了。让小右派人都盯紧了，总能抓住些小喽啰。”

“是！”春兰的声音脆脆的，欢喜地又去传话了。

苏柒柒眸光微转，决定抽空再去万福寺走一趟。龙天翊他母后的长生牌位供在那里呢，不容人作妖亵渎佛门净地。

到了半夜，龙天翊还没回来，苏柒柒有些坐不住了，派小左去宫里看看。

小左回来，垂眸禀报道：“王妃，王爷在宫里议事，不知何时回来，请王妃先休息。”

苏柒柒看他神色不对，挑眉问道：“真的？没撒谎？”

小左一听，忙单膝跪地，道：“王妃恕罪！小的怕你担心撒了谎。王爷他在接受三法司询问，暂时脱不开身。让小的带话给王妃，不用担忧，他不会有事。”

苏柒柒一惊，“那王爷在哪儿？宫里？天牢？诏狱？”

小左道：“王妃莫要着急，在御书房的偏殿，刑部、大理寺、督察员和御史台的人都被皇上宣了去。

三法司负责查季郡王遇刺的案子，雪萍留下了血书是第一个线索，他们得先排除王爷的嫌疑。王妃放心，单凭一封血书，无法定罪。”

苏柒柒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没关进牢房就行，不然这面子上就过不去。”

小左道：“皇上信重咱家王爷，不会让他受那等折辱，堕了他的威名。”

苏柒柒见他神色有些疲惫低迷，以为这几天事情多他太累了，就道：“知道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小左心中一暖，又是一酸，垂着眸子道：“小的告退。”

出了房间，才抬起眼，目不斜视地大步往前走去。

春桃和春杏端着洗好的衣裳从西厢房出来，正看到小左落寞孤寂的背影。

春杏道：“春桃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左侍卫的背影有些……那啥。”

春桃不解，“那啥啊？”

春杏肚子里的墨水不多，想了想，道：“说不出来，就是看着让人觉得心里难受。”

春桃笑了，“难受？我看你是春心萌动了吧？”

春杏脸上一红，羞恼道：“胡说什么呢！我说正事儿呢！”

春桃看她脸红了，促狭笑道：“小左在侍卫里模样最好，武功最高，你的眼光不错，到时候可以跟王妃提，让王妃把你许给他！”

春杏神色有些暗淡，“可惜，左侍卫也是眼光最高的，他看起来与旁的侍卫就不同，颇有风仪。”

春桃道：“要不？我帮你试探一下他的意思？”

春杏摇摇头，“不要，不要，若是人家不愿意，以后就没脸见面了。”

春桃无奈道：“走吧，伺候好主子是首要的。”

她们这些丫鬟进府前就知道她们是为侍卫、暗卫和家丁预备的媳妇，对王爷是想也不敢想的。

当然，也有抱着别的心思混进来的，但陆嬷嬷和那几个管事嬷嬷的眼睛多毒啊，早就将那些人调的离主子远远的，一年到头连见都见不到王爷。

听到脚步声，她们回头一看，小左又脚步匆匆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