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饮完酒，如来佛祖喜道：“贫僧之前想传衣钵给大圣，那是贫僧莽撞了。今日高朋满座，贫僧愿意奉送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给大圣，以解大圣的隐忧。”

涂山攸笑了：“大和尚，佛门要破执念，你身为佛祖，传经的执念太深了。”

如来哈哈大笑：“此执念，非彼执念。这心经能救大圣。”

如来这次信心爆棚，他冲着文命一笑：“大圣，前两次会面，贫僧都见到你形神分离之象。这一次更加严重。心经是解你危厄的唯一法门。贫僧愿意结交你这样的好友，故心经奉送孙兄。”

文命急忙摆手道：“心经是佛门至宝，但它解不了咱的困惑。佛祖还是留着镇山吧。”

“贫僧观孙兄法术，道佛驳杂，是道亦非道，是佛亦非佛。当此天地大劫，功法越纯粹，越容易渡劫，驳杂相间，危机最深。”

文命笑道：“有你的舍利子，还怕解不了这困惑？如来佛祖，咱已经得了你的舍利子，至于心经嘛，不敢贪恋。”

羲灵在一旁笑道：“哈哈哈哈，大圣，师兄已经知晓，你取舍利子，是为了解决形神分离的苦恼，是也不是？”

庚辰没有明言，她要这舍利子的用途，但文命猜得出八九分，多是为了自己恢复形体而要的。他不明白的是，以庚辰的法力，随随便便就能恢复自己的形体，为何还要如此费事！她设计取了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还有如来佛祖的舍利子。负重绕远路，何苦来哉！

羲灵问到了点子上，文命不好反驳，就喝酒掩饰。

羲灵笑得娇媚起来：“大圣呀，你是应运而生的妙才，怎么还做得鱼忘筌的事情呀！没有心经作镇，你得了舍利子，也不能善加运用哩。大圣，你还是快快接了心经，好生研读吧。”

如来道：“换作他人，要得心经，贫僧必要他远上西天灵山大雷音寺，拜求在灵山脚下，一步一叩首，百步万声佛，方肯传经。孙兄，应劫而生，不比旁人，贫僧情愿奉送，别无索求。”

涂山攸道：“大和尚，你真的不要些东西？”

如来哈哈笑起来：“贫僧只求明日大会之际，大圣不要阻挠贫僧尊王攘夷。”

“大和尚，谁是王，谁又是夷？”

“王当然是玉帝，夷就是反叛。”

涂山攸鼻头一皱，摇摇头：“你的王是佛法，反对的都是反叛。辉魄宝能帮你传播佛法，你就尊他为王。有一天他不想给你卖力了，你就会一脚蹬开他。另扶一尊傀儡，或者你干脆自个当王。”

涂山攸说得如此直白，令如来很意外。他看着涂山攸，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观世音替师尊解释道：“我先学道，后参佛。在道门越久，越是深切知道里面的弊病。两者相比，道法就是寒夜的明月，而佛法确是冬日的暖阳。万劫之际，唯有弘扬佛法，才能普渡众生。黄夫人，孙大圣，放眼三界，还有哪门法术，能与佛法比肩？这样的佛法，难道不应该弘扬吗？”

观世音见文命微微颔首，受到了鼓舞，笑道：“大圣天纵之才，依阿婆萝所见，大圣佛道兼修，对道门的感情很深，难以割舍。故此，不愿意接受我师尊的好意。”

文命笑道：“如来佛祖，你的舍利子很有些妙处。阿婆萝服用不久，竟然能看出我是佛道兼修。哈哈哈哈…”

如来对观世音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文命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释迦尊者，你说我是形神分离，我不否认。你能说出我的形神来历，我便答应你。不仅接受你的好意，去专心研读心经，还支持你的尊王攘夷方略。”

羲灵抢着回答：“口说无凭，咱们击掌为赌，大圣，你可愿意？”

文命心道：量你小小的道行，能看出我们三位一体？与你打个赌，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看羲灵，又瞅了瞅如来，抬起右掌：“释迦尊者，咱们俩就赌一局。”

如来把双手向袖管里一拢，笑道：“羲灵师妹，你这是给师兄我出难题呀。大圣要赌，我有点担心，不赌也罢。”

羲灵道：“如何不赌？不但师兄要赌，我也要赌。”

文命、如来异口同声：“你也要赌？”两人同声同语，都很惊奇，相互看了一眼。

羲灵道：“我不和大圣赌，我要和黄作萼黄夫人赌？”

涂山攸瞪大了眼睛：“和我赌？有什么好赌的？”

“也是赌你的来历。”

涂山攸笑了：“我的来历大家都知道啊，家住昴星云，是昔日昴头岭主将黄沧的妹子。”

羲灵道：“是赌你的本来面目！”

涂山攸听后，不像文命那样有恃无恐，她心里起了小小的波澜。她心想羲灵经营可仙居多年，阅遍仙魔鬼怪，说不定真能看出我的来历。她看着羲灵的神情，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涂山攸摇头道：“不赌不赌，我就是昴星云里黄氏七姐妹的老幺，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

羲灵无奈：“你不愿意赌，也好，咱俩看大圣和释迦师兄的赌局。”

如来道：“如果贫僧猜错了，大圣要什么呢？”

文命真没想到要什么，他迟疑着，回头问涂山攸：“如果咱赢了，你要什么？”

“如来说你是形神分离，你也承认了。那他要猜错了，咱们要他帮你全形炼神。”

文命哈哈大笑：“这个心经就能做到，那就不必另要彩头了。如来，咱们击掌为证。”

文命高高举起手掌，挑衅似的，寻找如来袖筒里的双手。

这次如来没有退缩，抬手啪啪啪，击了三掌。如来手中一股柔和的暖气传来，文命手心里立刻就感受到了。如来的法力令他惊讶不已。他想起来，在金锁关外，为救辉魄宝，文命曾经与九阴魔尊击掌三次。两下里相比较，如来的法力当与九阴魔尊在伯仲之间，甚至还略在九阴魔尊之上。

击掌过后，如来道：“大圣，需要屏退闲散仙吏吗？”

大家早已伸长脖子，瞪大眼睛，一门心思吃瓜看热闹。如来此话一出，须菩提第一个反对。他高诵佛号：“南无释迦摩尼佛，师尊，我们是亲传弟子，不是闲散诸仙。”

羲羽也想看热闹，她笑着捅了捅羲灵的腰肢，没有作声。

羲灵道：“大圣是谁？他是应天劫而生的大罗金仙，是齐天大圣。他没有私意，你们无需避讳。大圣，我说的对吗？”

文命被羲灵将了一军，只得笑着说：“同席共饮，没的忌讳，大家且端稳酒杯，共饮这一杯，然后听释迦尊者如何破赌局。”

有吃瓜群众，就有好事神仙。

大圣一言说完，席中诸仙，轰然称妙。唯有涂山攸皱了皱眉头，感觉心里安上了一把吊桶，忽上忽下、扑通扑通地没个安生。

这次如来也不礼让文命喝酒。他喝干了杯中酒，抹了抹没有胡须的光下巴，又环视了一下众仙，然后才道：“贫僧虽不能顷刻间遍识宇宙，但我与大圣相会三次，我已知晓大圣的来历了。”

文命根本不信，他笑道：“如来，你且说来听听。”

如来伸出三根手指，在文命面前一晃，又亮给众仙看。众仙不明所以，文命和涂山攸面面相觑，心里升起同一个念头：这秃驴好邪门！

观世音道：“师尊授课时喜欢打哑谜，我们很难看懂。大圣，师尊猜中了没？”

文命额头湿润起来，他学着如来的样子，伸出三根手指，立在眼前，从指缝中瞄着如来，问道：“如来佛祖，你这是何意？”

释迦摩尼一看悟空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看对了。他心情大好，笑声更加洪亮，整个房间里都是他愉快的笑声。

如来笑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一必有三，万物有始必有成；有三必有一，万物莫不同源于一。大圣，不喜欢打哑谜，贫僧就说敞亮话。你的身形，先是一对玉圭，后来炼化成如意金箍棒。大圣，贫僧说的对吗？”

如来先挑自己看的最真切的说，果然，一句话，就镇住了文命和涂山攸。

文命没有回话，涂山攸惊道：“大和尚，你果真不同凡响。”

文命冲着涂山攸虚按了按手，让她稍安勿躁。转过头来，文命道：“如来佛祖，我的真形的确是你说的那样。那神呢？你继续说下去。”

如来道：“你有双重元神，互相纠缠，彼此难分。”

“好，说的好，如来，你可能识别出双重元神的来历？”

如来摇摇头：“这个看不太清楚，说不好。”

文命道：“你必然能看清楚，没什么不可说的，请尽言之。”

“大圣的元神既有灵台方寸山的灵秀，也有四大部州的仁智，还有茫茫东海的渊博，贫僧游历三界四象，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复杂的元神。大圣是修道之仙，应该知道元神纯粹则易安，元神驳杂则难保长年呐。”

文命被如来点破身份，心下惊慌失措，连如来后面的话都没听进去。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隐藏在体内的齐天大圣孙悟空醒来了，他趁机占据了躯体，将文命逼回到躯体深处。

众仙见文命一呆，随即脸色发红起来，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好像被人捏紧了喉咙。

悟空吱吱叫道：“吆吆吆喝，俺只道三界之内，没人知道灵台方寸山。呃呃，大和尚，你是个例外。你，呃呃，既知灵台方寸山，呃呃呃，那你可认识菩提大法师？”

孙悟空尖细的声音令众人很不舒服。他还不停地打着酒嗝，酒的臭味，立刻散满了四周。羲灵的鼻子最灵，一闻酒的味道，就明白自己的判断无误：大圣来之前，先喝了不少酒，还是惬舒馆的好酒。

如来道：“灵台方寸山的大法师是天外仙宗，贫僧早想拜谒，无奈始终不得其门，故无缘面见菩提大法师。”

悟空先呃呃了几声，才道：“大和尚，你恐怕连灵台方寸山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惭愧惭愧，贫僧实在不知。那灵台方寸山非遥非近，不在三界四象之内，不出阴阳乾坤之局，若无大机缘，纵然踏破贫僧这双麻鞋，也无有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