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饶是陆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车上各种味道还是让她的脸色不可避免的难看了些。

周怀钰让陆瑶靠在他肩膀上，一边帮陆瑶剥橘子一边轻声安慰：“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陆瑶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休息，大客车颠簸了一路，最终到达了豫省省会郑市。

下了车周怀钰先让陆瑶坐在树底下休息，他拿着地址去找人打听，没一会儿就回来说：“我问过了，省机械厂跟国棉一厂挨着，咱们坐一路公交车就行。”

陆瑶点头：“走吧，先办正事要紧。”

周怀钰答应着却没有动，他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忽然跑到马路的对面，很快就拿着两根冰棍回来了。

“你先歇歇，”周怀钰笑着说：“一路公交车还得一会儿能发车呢，吃根雪糕凉快凉快。”

这时候的雪糕其实说是冰棒更实际一点，白水里加点糖精，插上棍子冻起来就成了，陆瑶小口的咬着冰棒，把另一根递给周怀钰：“一起吃，我吃不了。”

两人在树底下休息了会儿，才等到一路公共汽车晃晃悠悠的来了，五分钱一张车票，周怀钰买了两张，就带着陆瑶上车。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眼看到了中午，两人终于到了省机械厂，在门口收发室跟对方说明来意后，收发室的工作人员便让他们进去。

“后面那栋红楼就是办公区别走错了，”门卫道：“进去就有人告诉你们该去哪了！”

那人说完便回了门卫室继续看报纸，周怀钰微微蹙眉，陆瑶扯了下他的胳膊：“走吧，先办正事。”

等终于见到负责人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儿了，李明利一进了会议室就笑着说：“抱歉啊抱歉，上午我那边有点忙，不好意思耽误两位了。”

陆瑶笑笑：“没关系，请问您是……”

李明利这才看向对面人，结果瞬间眼睛就亮了，他就知道这图纸是位女知青设计的，可没想到对方竟然长得这么漂亮！

见他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看着陆瑶，旁边的周怀钰轻咳一声，李明利这才回神：“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咱们省机械厂的销售科科长李明利，你们叫我李大哥就好。”

陆瑶有些疑惑：“销售科？请问王厂长他们……”

“他们啊还在开会呢，”李明利笑着让座，紧接着又有点为难的样子：“你们二位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厂的情况，现在资金十分紧张，就是工人工资都得从我们这些领导牙缝里挤，更别说生产什么新设备了，哎……”

双方坐下来就开始聊起了正事，可聊着聊着不光是陆瑶，就连周怀钰都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恰好时间到了中午十二点，李明利看了眼手表道：“要不咱们下午继续？”

陆瑶点头：“行，麻烦李科长了，那我们下午再过来。”

说完便和周怀钰离开了，李明利站在身后甚至都没有客气一下留两人吃个午饭，他摩挲着下巴，转身去找王根生。

出了办公楼，两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

周怀钰担心陆瑶心情不好，笑着拉起她的手道：“瑶儿，咱们先去吃饭吧，剩下的事儿不急。”

陆瑶点头：“好，顺便看看附近的招待所，吃完饭还能休息一会儿。”

正巧马路对面就有一家国营招待所，两人过去看了下情况，那服务员还以为他们是来这边出差的，十分热情的带他们上楼看房间。

招待所房间十分简单，标间两张床，单间一张床，屋里配有拖鞋、脸盆和水壶，每个房间都有一扇窗子这会儿正在开窗通风。

陆瑶对房间挺满意的，决定就在这住下。

“需要几个房间？”服务员看向两人：“如果是夫妻需要出示结婚证。”

周怀钰摇头：“两间房，挨着的就行。”

那服务员看了他一眼：“没有挨着的空房，斜对面有一间空着的。”

她一边给两人登记一边说道：“卫生间在二楼走廊尽头，一楼前台提供开水，我们这不提供食物，吃饭可以去后面一趟街，那边有几家国营饭店。”

两人登记完交了房钱就出去找地方吃饭，出了门周怀钰就说：“那服务员是故意的。”

“什么？”

周怀钰皱眉：“刚才看房间的时候，我明明记得你旁边那间房是空着的，可到了楼下她就说没有空房，还把咱俩分到走廊两头，你说她这什么意思？”

陆瑶忍着笑安慰他：“我觉得那个服务员可能只是出于好意，毕竟咱俩现在是单身未婚青年，她这么做也可以理解。”

周怀钰想了想才说：“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要是晚上有什么事也方便照应，结果她反倒把我当成了坏人！”

郑市的饭店要比县城和公社那边强很多，按照招待所服务员的介绍，两人去了后面的一趟街，就见街面两侧都是各式各样的商店，光是饭店就有四五家，而且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每家店的经营特色都不相同。

“瑶儿，你想吃什么？”周怀钰问：“这边比咱们那种类多很多，想不想尝点新鲜的？”

他像是全然忘了这次来省城的目的，满心满眼的只想带陆瑶吃好吃的。

最后两人去了一家以清真菜为主的饭店，周怀钰点了酸辣羊肉汤、烧鲤鱼、爆肚和两份烩面。

酸辣羊肉汤香味扑鼻，陆瑶一碗喝下肚胃里终于舒服了几分，她这会儿也有精神和周怀钰分析目前的情况了。

“我觉得机械厂心不诚，”周怀钰低声说：“如果他们真想和咱们谈，起码来的也该是说了算的大领导，王副厂长也成啊，结果弄一个销售科长算怎么回事？他又不管生产。”

陆瑶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而且那个李明利上午说的全都是车轱辘话，一句实诚的都没有，等会儿下午再看看，要是不行省机械厂这边就放弃。”

周怀钰心疼她：“这么远折腾来……这个机械厂真是太可恶了！”

陆瑶无所谓的笑笑：“没事儿，就当咱们来旅游好了，反正徐叔给咱们开的介绍信时间还长，等下午办完事明天就好好转转，好歹咱们也是来过省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