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媒婆确实是个利索人。

收了红纱巾的第二天，她就趁着下工后的功夫，亲自去了一趟村长家，不过她可没傻到一开口就要说明来意，而是准备先探探潘四凤的口风。

说实话，红纱巾她收的理所当然，而且夏媒婆还想等事儿成了再敲张秀秀一笔，可要说她对这婚事有几分把握？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没有别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张秀秀模样长得不好。

特别是和陆瑶一比，那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毕竟赵春辉之前可是追求过陆瑶，现在换成张秀秀……

反正夏媒婆觉得，自己要是赵春辉都未必能同意。

“她婶子这是准备做饭呢？”夏媒婆自来熟的说。

潘四凤见是夏媒婆便笑笑：“我家老大媳妇还没回来，我帮她把该预备的预备好，等会儿她回来做饭也方便。”

“哎呦，看你这婆婆当的，”夏媒婆咋舌：“咱们大队也找不出像你这样的了，要我说谁能嫁进你们家那才是享福呢！”

潘四凤见夏媒婆意有所指，恰好此时大儿媳妇也进了门，潘四凤就把厨房那摊子事儿交给大儿媳妇，自己拉着夏媒婆进了东屋。

这是她和老头子的屋，平时没谁进来，在这说话方便，潘四凤便不再和夏媒婆绕圈子，直接问她是不是来说亲的。

“她婶子你看你……”夏媒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我这还没开口呢，倒是让你先问了，你说这让我咋说话……”

潘四凤依旧笑呵呵的：“咱们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你的本事我是再清楚不过，更不用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总不会是没事儿来找我聊天的吧！”

夏媒婆闻言笑了，她平时在村里确实不经常去旁人家聊天唠嗑，因为她身份，她去谁家外头指不定要传她给那家的某某人说亲，一来二去的夏媒婆就不爱上人家串门了，倒是村里头谁家有什么事儿，那些爱聊闲的女人们会去她家坐坐。

夏媒婆见潘四凤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不再隐瞒，直接问道：“她婶子，你家老二的事儿，定下来没有？”

“定什么？”潘四凤挑眉：“有人让你给我家老二说亲了？”

夏媒婆斟酌着用词，想了想才开口：“前几天河边的事儿咱们村里头好些人都知道了，我，我这也是……”

潘四凤听到这就明白是咋回事了，她脸上笑容淡了几分：“知青点的人都来找你了？看来你这名声越来越大了！”

夏媒婆顾忌着潘四凤的身份，只能讪笑着说：“我一个老婆子哪有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无非就是找到我头上，我帮着说和两句，能不能成那哪是我能说了算的，说到底还得看俩孩子有没有这姻缘……”

潘四凤想起那天的事儿心里头就是一阵憋气，可夏媒婆这么说她也不能直接打人家的脸，毕竟以后没准儿还有事儿要求到人家头上，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道理她懂。

最后夏媒婆挑挑拣拣的把自己的来意说了，至于她收了人家一条红纱巾的事儿那是只字不提，只说张知青跑到她那哭的十分可怜，她一时起了恻隐之心，这才跑到村长家来。

潘四凤心里明白她这话只能信一半，要是没得了好处哪能这么卖力？

一想到那天当着大伙儿的面儿张秀秀强逼赵春辉的事儿，潘四凤心里头就是一阵怨气。

虽说后来她闺女给她支了个招，可要是能不让那女人进门那肯定是不进门的好，瞧瞧现在，这才过了几天就等不及了？一个女人竟然主动去找媒人给自己说亲，这是有多怕自己嫁不出去的？

要说里头没鬼，潘四凤打死都不相信！

“夏嫂子，你是咱们这最有名的媒人，我也不怕你笑话，今儿索性我把话直说了，张秀秀想进我家的门？你让她死了这个心吧！”

夏媒婆没想到潘四凤竟然能这么直接的说出这种话，真真是……想把路给堵死了。

“她婶子……”

“夏嫂子，咱们讲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儿子虽说不出众但在咱十里八村那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家庭条件先不讲，单说他的文化和工作，也不是一般人家孩子能比的了的，更别说这孩子从小就心气高，但凡他要是松松口，嫂子你也早就登我家的门了。”

“可是他呢？先前是让那个刘兰英好一通折腾，吓得我儿子都不敢回村，后来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结果我不说你也知道，你说说看，有那么一个漂亮的对象在前头晃着，一般人那还能入了他的眼？”

夏媒婆听她这话心里忍不住反驳：人家陆知青可没答应你儿子，这咋就直接叫上对象了？更何况那天可是你家儿子自己在河边答应人家的，现在你们家一句不同意就算了？真当人家知青是软柿子好捏呢？

夏媒婆听潘四凤夸了自家儿子半晌，这才找机会告辞离开，眼看着今儿这媒是说不成了，她可不想在这继续浪费时间听潘四凤那些自夸的话，大不了回去就把潘四凤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张秀秀，反正她是尽了力了，没能成也不怪她，要怪就怪村长媳妇眼光太高。

刚听她那口气好像非要找个比陆知青更好的才行，可哪有那么好的事儿都能让你村长家碰上？更不用说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儿子……

夏媒婆急匆匆走回了家，她忙活这么半天竟连口热水刚才都没喝上，心里真是越想越来气，也怪自己不该为了那点儿好处就趟这趟浑水。

还是大闺女看她回来忙给她拿留出来的饭，夏媒婆这边才端起饭碗，那边听到消息的张秀秀就赶着来探口风。

夏媒婆现在对潘四凤没什么好脸色，看到张秀秀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索性直接放下碗筷说：“赵春辉他娘觉得你太心急，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他家，这才着急要进门！”

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夏媒婆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了，饶是张秀秀再如何，此时她也红了一张脸：“婶子，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我可是正经人家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