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过大年，初二回娘家。

村里头有儿媳妇的人家这天都要准备上几样礼物，让儿子带着媳妇去岳父家吃顿饭，论理钱素花这天也要回娘家，可她爹娘早就不在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周老大和他侄子忙着挣钱，她也就留在了家里。

邻居看到钱素花在家便问了句：“素花儿，今儿没去看你侄子？”

“没去，”钱素花笑笑：“那小兔崽子又不知道去哪晃了，家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邻居知道钱家宝的德行也就没接这个话茬，反而说道：“你家丫丫这段时间可真乖啊，以前总能听到她夜里哭，这几天好像没什么动静了呢。”

钱素花眼神闪了下，手里的簸萁差点掉在地上，她强自镇定道：“小孩子吃饱了就睡，可不就不哭不闹了。”

邻居跟他们家关系还没亲近到那个份儿上，因此也只是闲聊几句就走了，钱素花这才有些害怕的进了屋，看着那空荡荡的床，她下意识就去翻找藏在衣柜底下的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卷钞票，钱素花这才放下心，她默默安慰自己，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而已，要是能找到个好人家，不比跟着自己受苦强！

她正想着，周老大拎着瓶酒晃晃悠悠的进了门：“素花儿，赶紧整点饭，我都要饿死了！”

钱素花抹了把脸，答应一声连忙把盒子装好，这才出了里屋，看到周老大满身的酒气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不刚喝完么，还吃什么饭！”

“稀饭，烧点稀饭，”周老大笑嘻嘻的说：“喝点稀饭解解酒，咱们家连点茶叶都没有，改天……改天你去供销社买点茶叶回来，就……就买大队长家那样的就行！”

钱素花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听话的去灶屋煮稀饭了，周老大最近一段时间跟着钱家宝赚了点小钱，心里头颇有些得意，只可惜上次的钱他都交给钱素花了，自己手头没留多少，不行，是时候得想想办法了。

周老大眼珠一转转身就出了门，等钱素花做好饭出来就发现人早就不见了，她气的骂了句，端着稀饭自己回灶屋吃去了。

周锦吃过饭就跑出门找自己的小伙伴去玩，因为陆瑶的关系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好朋友，几个小孩儿满村子的疯跑，大伙儿正玩的开心周锦就听到有人喊他。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他爹。

周老大笑嘻嘻的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小锦啊，来爹这，爹都好久没见你了。”

周锦出乎意料的没有向前，反而后退了两步，他从小就知道他爹不喜欢他们哥俩，以前在家的时候就经常打他大哥，现在看到他爹手里拿着几块糖笑眯眯的模样，周锦忽然就想起姐姐给他看的小人书里的狼外婆。

他爹笑眯眯的，和书里的狼外婆好像啊！

想到这里，周锦转身就往家跑，虽然他还小，但再弱小的动物潜意识里也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周锦觉得他爹不太对劲，他最好离远远的。

周怀钰此时就在家，看到弟弟疯跑进来便说了句：“跑慢点，等会儿出汗了要受风！”

周锦停下气喘吁吁的说：“大哥，我刚在村子里看到咱爹了。”

周怀钰眼皮一跳：“看见就看见呗。”

“我，我觉得咱爹有点不对劲！”小周锦绞尽脑汁的尽量把自己的话说明白：“你说他为啥要给我糖吃？我总感觉……就感觉怪怪的。”

周怀钰闻言垂眸。

要说周老大突然生出了慈父心肠，那他是万万不肯相信的，从小到大他和小锦就没感受到一天的父爱，更不会觉得周老大会突发善心，除非他失了智。

再联想到前几天他半夜里看到周老大和钱家宝偷偷摸摸那样，周怀钰觉得他现在忽然对小锦好肯定是没安好心，只是这事儿在没确定的情况下不能吓到弟弟，于是他摸着周锦的头说：“以后离他远点，不管什么时候他叫你去你都别搭理，哥要是不在家你就往知青点或者队长大叔家跑，记住了吗？”

周锦使劲儿点头，他才不馋他爹那几块糖呢，他自己攒的糖，比他爹的多多了！

周怀钰开始暗中监视起周老大的一举一动，查看他每天去的地方接触的人，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钱素花生的那个孩子在家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太不合理了，除非……

周怀钰忽然想到那天半夜周老大怀里的那个包裹，他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俗话说虎毒不食子，难道周老大竟然连几个月的小孩儿都不放过？那钱素花呢？钱素花不可能对这件事不知情，所以这两口子……是共犯！

想清楚这些，周怀钰又偷偷潜入钱家宝家里，既然当初是这两人一起行动的，那钱家宝很可能就是周老大的同谋，他会把那个小婴儿带去哪里呢？

才到钱家宝的屋后，他就听到了屋里传来了说话声。

周怀钰从窗户缝偷偷往里瞅，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屋里喝酒的两个男人，周老大和钱家宝。

“这娘们都不能生了，你还留着她干嘛？”周老大没好气的说：“要我说不如趁着年轻赶紧出手，不下蛋的母鸡留着还有啥用！”

钱家宝笑笑：“这不是没遇着合适的么，再说了她又不像别人，我跟她结婚可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么大个人要是忽然没了太引人注意，还是得小心点。”

周老大闻言点点头，转而又说道：“大侄子，咱们这生意得继续往下做啊，光靠那一个小丫头也不顶事，你还不知道你大姑，那把钱看的死死的，我手里一点活动钱都没有，干啥都不方便。”

钱家宝笑嘻嘻的给他倒酒：“想做生意还不简单？大姑父我实话跟你说，其实啊，这男孩儿要比女孩儿更值钱！”

周老大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今儿个去看看周锦，谁成想那小子一看到我就跑，跟他那丧良心的娘似的，纯纯的白眼狼一个，呸！”

“唉，这种事儿不能着急得慢慢来，”钱家宝笑着说：“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多接触几次就好了，你好歹是他爹，他岁数小肯定不像周怀钰那么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