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皇上，正在上朝呢？”明知故问的冯小怜。

曹公公笑的和煦：“内贵人来得这么早，请随奴才来。”

冯小怜乖乖的跟着，其实她对于“内贵人”这个称呼，有些好奇，这是无名无分留在乾清宫里的特殊称呼吗？

她终究没问，反正一个称呼而已，她也没有必要去纠结。

曹公公居然带她来了泽茗轩。

她有些诧异，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毕竟，当初在这里留下的记忆并不是那么美妙，何况曹公公也说，高玮向来不让下人进去。

她现在，也算是个“下人”吧——上次是为了煮茶，这次又为了什么，泡书？别说，她可能真会忍不住将一些书给泡了。

曹公公解释道：“皇上担心内贵人会被吵到，无法潜心入学，便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奴才觉得泽茗轩便十分合适，便向皇上提了这里。”

冯小怜语塞，可不幽静，连守在外边的人都没有。

“内贵人需要的书目，奴才早叫人备好了。”曹公公恭恭敬敬的伸手，请冯小怜进去。

泽茗轩虽说是个茶室，但是里边还是相当宽敞的，所以用了个帘幕隔开了里间与外间。里间侧面有个窗子，专意设计来通光的。从哪里伸进来一条枝叶，其实没有什么叶子了，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黄叶还挂在上面，越显秋昭寂寥。

她也不知道她抽了哪根筋，直接将那片叶子扯了下来，坐在窗旁边的桌案处，透过光，端详着黄叶的纹路，脉络清晰，像是描述着一个人的一生，跌宕起伏的一生。

然后她就看到好几本书摆放在上面——《明经》《明算》《明书》···

作为一个轻骑打马的状元郎的女儿，她发现她确实没有遗传到她阿耶的聪明才智，何况她也不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像他阿耶那种状元郎，三年出一个呢，连夺三甲的，一个朝代都出不了几个。这什么黑社会，要让她经历这样的头脑风暴。头疼，这么多科目。

她要是读书天赋异禀，那她一定成为那些大女主小说里的天选之子龙飞凤舞地答卷，女扮男装，成为史上第一女相，监国的大司马也当得。

她认命了。

开始收起一秒颓废的小心思，成为一个高度旋转的小陀螺，狂炫知识。

······

高玮进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冯某人用叶子盖住脸，睡得还蛮香。他想：看来，泽茗轩还是一个不错的入睡之地。

信誓旦旦夺魁的人，此时趴在桌案上不省人事。

冯小怜只听到一声轻轻地笑声，睁开眼睛看到了高玮的袖口，华贵的鎏金，精美的丝线，无可挑剔的绣制手法，正在靠近。

她一惊，直接往后仰，差点就倒了，这一刻她脑子里想的是“要是磕傻了，是不是就不用考校了”，她只个可怜的小学鸡。

高玮单手扶着她：“怎么，还没睡呢？”

这赤裸裸的嘲讽，怎么可以进行人身攻击呢。

冯小怜嘴比心还快：“当然不是，是为皇上的威压所倾倒。”低头咳嗽一声，掩饰一下划过的大写的尴尬二字，后抬头露出锃亮的眼睛，“睡，睡醒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倒霉，偷懒睡觉被抓包，不知道有没有流口水打呼。

冯小怜想死的心都有了，嘴里还乐呵呵的傻笑：“皇上下班，哦不，下朝这么早呢？”稳住，只要我不说，就没人知道，开启鸵鸟式自我麻痹技能。

她连忙避开了高玮，一本正经地拿起了书，笔直的端坐着。

冯小怜想着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嘴甜就行了：“皇上来得正是时候，我正看得有些困倦，皇上一来，那圣人之力与威慑清扫了我所有的疲惫。”

“哦？朕不知道朕还有这项功能。”高玮眼里涟漪微微荡起来，“不过，你书拿反了是真的。朕倒是不知道楚楚竟是能够倒背如流啊。”

她看了自己的手里的书——确实翻了，脸张红的像烤熟地虾子。

冯小怜真的感觉不如直接将直接上烤火架吧，这该死的嘴，每一句都在进行人身攻击。

来吧，杀了我，给你献祭，你高兴就好。

她站了起来，只达到高玮的肩膀处，她原本想借着上方的空气透个气，免得自己被憋死了，看到这样的身高差，索性又坐了下去。

高玮不太明白眼前这个想死的姑娘更想死的心了。

她嘴抽了抽：“坐累了，起来放松一下。”为了配合自己所言，她还伸了伸手。

高玮笑出声了，虽然高玮笑起来真的似乎驱散了一切阴霾，使得重见天日的一刹惊艳感。

可是这人在笑自己——

又看到面前成堆的书目，她觉得没有比这个更为残忍的事儿了。

她觉得光是背，那她就可以去死了。所以她转向高玮，一脸真诚：“听闻皇上少年英才，治国有方，内政修明，应该是有独特的学习技巧，不知——皇上可否传授一番。让臣悟得其中二一，那肯定对于思想建设大有裨益，犹如神助。”

“你在求我嘛？”

冯小怜一愣，我不是在求你吗。

阴影打了下来，冯小怜还没反应过来，高玮已经坐在她旁边了。这是一个长长的桌案，完全够两个人坐在一起。可是高玮离他太近了，她有些不习惯。所以偷偷的往左边一点点移动：“皇上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转头过去，唇瓣擦过了高玮的头发，一股檀香倾入心脾：“那皇上——”原本想说的话忘了个大半。

“我怎样？嗯？”高玮觉得此时的冯小怜非常的可爱，与一只懵懵的鹌鹑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要是冯小怜知道在高玮脑子里面自己是一只鹌鹑，蠢蠢的鹌鹑，那她一定会在心里控诉：你全家都是鹌鹑！

高玮贴了上去，冯小怜往后退，眼睛瞪大了，看到在自己面前放大版的天怒神颜，立马又闭了眼睛：不能被勾引了，为了自己的贞操，她必须要有坚定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