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的马车上。

身着鹅黄色齐胸襦裙、胸怀锦绣的崔有容，左手护住腿上如同小山一样的糕点，防止它们散落，右手则动作娴熟地嘴里放着糕点。

此时的她，双颊臌胀，如同一只准备过冬的硕鼠，早已没了在秦府时的矜持与“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子般的满足与喜悦。

糕点的甜蜜似乎透过味蕾直抵心间，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为名门贵女的诸多束缚与考量。

裴氏坐在她对面，手中轻摇着一把绘有兰花的团扇，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秀秀，姑姑为你挑的这个郎君，你可满意？”

崔有容闻言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峰峦下的糕点小山，满脸的纠结之色。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小人。

[他就是个风流的浪荡子，秀儿，你可别被他纯良的外表蒙蔽了啊？]

[秀秀，难道你不想每天都吃到婉儿做的饭食吗？]

[秀儿，冷静啊秀儿！你也不想和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吧？]

[秀秀，是婉儿的糕点不好吃了？还是奶茶不香了？]

[秀儿，你也不想每天独守空房，以泪洗面吧？]

[秀秀，男人只会影响你下筷子的速度，有没有他重要吗？你有婉儿就够了啊！]

崔氏见崔有容一直螓首低垂，一言不发，以为是自家侄女出于羞涩，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崔氏抿嘴一笑，轻声道：

“你不说话，那姑姑就当你同意这门亲事了。”

崔有容抿了抿樱唇，低垂着螓首，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

崔氏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从身旁的木盒里，取出一个瓷瓶，递到了崔有容面前。

“这个给你。”

崔有容一脸疑惑地接过瓷瓶，疑惑道：

“姑姑这是什么？”

崔氏笑容温和，宠溺道：

“在秦府待了这么久，你早该闻到她们身上的香味了吧？”

崔有容点了点头，不解道：

“她们用的不是香囊吗？”

崔氏摇了摇头，指着那个小巧的瓷瓶说道：

“这是香水，听闻是婉儿秘制出来的。”

崔有容闻言立马捕捉到了婉儿、秘制，这两个关键词，她双眼爆发出异样的光彩，目光灼灼地盯着手里的瓷瓶。

[香水？难道只要喝下这个香水，奴家的身上就能散发香味？]

想到这里，崔有容倒吸了一口凉气。

[恐怖如斯啊！]

[不愧是我家婉儿！]

崔有容心中一边感叹，一边抬手拔下瓶塞，作势便要往嘴里倒。

“快住手，这香水不是用来内服的...”

“嘶...好辣啊！呜呜呜...姑姑你怎么不早说啊！”

见崔有容俏脸涨红，眼角含泪，从旁拿起奶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崔氏无奈中带着几分宠溺地摇了摇头。

[哎，平时看着挺灵光的丫头，怎么一碰到吃的就犯糊涂呢！]

.......

与此同时，牛府的马车上。

裴氏与裴蒹葭并肩而坐，裴氏拉着自家妹子柔弱无骨的小手，柔声问道：

“蒹葭，这趟秦府之行，你感觉如何？对于这门婚事，你可愿意？”

裴蒹葭闻言俏脸一红，她抿了抿红唇，反问道：

“阿姐已经和秦郡公提过此事了？”

裴氏摇了摇头。

“还没有。婚姻大事关乎女子一生的幸福，阿姐想先听听你的意见。若是你不愿意，那此事就此作罢。”

裴蒹葭眼里闪过一抹感动，垂眸问道：

“既然不是在谈小妹的婚事，那阿姐为何在前院待了整整两个时辰？”

裴氏微微一笑。

“阿姐，正要和你说此事。”

裴氏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帛书，塞到了裴蒹葭手上，柔声道：

“打开看看。”

裴蒹葭带着疑惑将帛书缓缓展开，接着几个大字便映入了眼帘。

“华夏商行契约书.....”

半晌之后。

裴蒹葭攥着帛书的手，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道：

“秦郡公大才。”

“此事若成，不仅能在大唐边境上，凭空制造出一道屏障，而且还能造福天下百姓。”

“秦郡公心系家国百姓，妾远不及也。”

裴氏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明哥儿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虽年少得志，却不贪恋权势，反而常思报国。”

“这或许就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将最疼爱的两位殿下，一并许配给他的原因吧。”

“阿姐，小妹愿意入秦府为妾。”

裴蒹葭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憧憬。

“秦郡公胸中有丘壑，心怀家国，这样的人值得蒹葭托付终身。”

“若能与他这样的人共度余生，不仅是蒹葭之幸，更是裴家之荣。”

裴氏闻言，欣慰地笑了，轻抚着裴蒹葭的秀发。

“阿姐相信你的选择，秦郡公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配。”

“待到叔父从陇右回来，阿姐便去找他商讨此事。”

裴蒹葭闻言俏脸微微泛红，她垂下螓首，小声道：

“小妹全凭长姐做主。”

裴氏笑着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裴蒹葭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阿姐，小妹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姐姐能否给小妹解惑。”

裴氏将帛书重新收入袖中，这才抬起头，笑问道：

“说来听听。”

裴蒹葭抿了抿红唇，问道：

“秦郡公为何对那位蒙着面纱的萧夫人，如此看重？”

“她有何过人之处吗？”

裴氏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她略作沉思，开口问道：

“蒹葭可知道秦府有多少产业？”

裴蒹葭闻言想了想，缓缓道：

“小妹听闻，东市的曦梦楼、华夏蔬菜铺，东西两市的二锅头酒铺、煤炉铺子，以及东西两市，最近开业的湘君阁、秦氏车行.....都是秦府的产业。”

裴氏微笑颔首。

“你说得不错，但这些只是商铺，你却忽略了秦家的那些生产作坊。”

“据妾身所知，如今秦家庄周边十数里内的青壮，大多都在秦家庄上劳作。”

“而在明哥儿离开长安这段时间，秦府这偌大的产业，全都是萧氏一个人打理的。”

说到这里，裴氏深深地看了裴蒹葭一眼，感慨道：

“这个将要成立的华夏商行，明哥儿同样交到了萧氏手里。”

“阿姐这么一说，你可明白了？”

裴蒹葭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双手先是握紧又缓缓张开，反复几次后，她垂下螓首，感叹道：

“妾不及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