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死者头颅一事甚为重要，张回很快拜别江白三人回去向上面禀告此事。

裴意也和胞弟背着包袱进了一家客栈，江白在此与他们告别。

她要走时，裴意叫住了她，认真道了一句谢。

江白站在客栈门前，回以一笑：“你不用谢我，今日帮你的事就当作两年前我欺瞒你的补偿吧。”她说完，在裴意愣怔的目光中慢慢走远。

直到那道身影隐没在街角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连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专注视线。

“欺瞒？哥，那位江姑娘欺骗过你吗？”耳边，是弟弟困惑的言语。

他无声摇了摇头，踏进客栈。

裴思见兄长如此，只好收回那份好奇，跟了上去。

……

隔天一早，江白把江小果送进私塾后正准备回去，好巧不巧，裴意跟他的弟弟从对面一家包子铺里出来。

那包子热腾腾的，热气扩散开，将双方的面庞隐没在其中若隐若现。

江白触及到对面裴意那双眼睛便知道他看到自己了，却好像顾及着什么迟迟站在包子铺门口没有走动。

难道是准备在包子铺门口把包子吃了？

她不在意地想。

但想到那包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吃过就感觉又饿了。

她没有犹豫，大步向前对忙活的老人喊道：“大伯，来六个肉包子！”

“好嘞！姑娘稍等。”

“江姑娘，早上好。”裴思想着人家昨日刚救过自己和哥哥，加上性子也不忸怩，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江白把手里的铜板数了数递给店老板，“早上好啊，裴小公子。哦，对，还有裴大公子。”

感受到她眼中的笑意，似是比从前更少言内敛的裴意上前：“早上好，江姑娘。”

江白笑了笑，没有再跟他搭话，注意力都放在那包子身上。

拿到了包子，她大口咬下，在裴思惊讶的目光中三两口吃下一个又拿起第二个，第三个……

裴思终于忍不住还是开口：“江姑娘，这包子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吃吗？”

“唔嗯。”江白一边吃一边回话，“嗯，我胃口比较大，你从我这体形也能看出来我比较能吃。”

“呃，确实。”被她的话引导着，裴思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木木地点了下头，得到了兄长略显不赞同的眼神。

“阿思。”

裴思明白兄长的意思，立刻收回了视线，不再肆意打量人家姑娘家。

江白：“裴公子，你们吃完早饭要去干嘛？”她问。

也许是看她吃的太香，原本准备将包子带回去吃的裴思也被勾的咬了口手上的包子，因为还有些烫，他不停呼气，边呼边回道，“我们准备找个房子落脚，暂时不打算回去。”

听到弟弟开口，裴意吞下了要说的话。

江白：“我忘了问，你们怎么招惹上那批人的？”

裴思：“还不是因为我哥。”

“你哥？”江白瞅了眼走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

裴思：“嗯，我们住在隔壁县城，那里有一户大户人家的千金看上了我哥，想让我哥当上门女婿。”

“阿思。”裴意低声喊了一句，给了自家弟弟一个“不要再说”的眼神，察觉到江白投射过来的目光，又抿唇不语。

裴思听闻，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听哥哥的话，不准备再说下去，哪知江白下一句的话却让他差点将自己的包子吐出来。

“你哥模样长得出挑，学识又出众，人又温温柔柔的，怪不得遭人家惦记，想当初我不也是看你哥长得好看，才把受伤的他带回家的嘛。要是普通男人，我就直接把他扔医馆了。”

“噗——”

裴思差点把嘴里的馅喷出来，他震惊地瞪着江白，“你，你怎么……”

江白撇撇嘴：“我怎么，你不知道我之前馋你家兄长的身子吗？”

她这虎狼之辞直接惹得一个少年郎面红耳赤，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面色隐露窘迫的兄长，“哥，她，你，她说的是真的吗？”

裴思语无伦次。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意，那探究的眼神灼热的几乎要把裴意的皮肤烫出一个洞，他唇瓣微启，想要解释，可那些字黏在他嘴里吐不出来。

他试图开口，可一接触到江白直白的过分，丝毫不见羞怯的眼神，便先露了怯意，不战而退。

裴意那掩饰性的移开目光的动作逃不过裴思的眼睛，他瞪大了双目，因为前者的举动证明了江白所言不虚，而且，自家兄长是知道的。

明知一个姑娘对他怀有那种心思，还在对方家里待了半年，甚至之后回到家中隐瞒此事还说了她的好话……

“哥，你……”

裴思眼中倾泻而出的不解和复杂被裴意看在眼里，他却依旧不言不语，沉默不解释代表了他的态度。

“你也别为难你哥了。”江白此时倒像个知心姐姐一样拍了拍裴思的肩头，“你哥面皮薄，这种事他肯定不愿意告诉你的。”

裴思立马抖开她的手，离她远了一点点：“你没对我哥做什么吧？”他明显联想到了那位强取豪夺的大户千金，唯恐江白也对他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江白一脸无辜：“我没做什么啊，我要是做了什么你哥也不会好端端站在这里，他明显身心健康啊。”

“是吗？”裴思此时却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因为他忽然想起某段被他忽略的记忆。

那是哥哥刚回到家时的事了。

他还记得哥哥回到家后的那一段时间里，总会盯着某一处出神，露出精神恍惚的模样，实在不像状态很好的模样。

那时他还提过一嘴“哥哥最近怎么总是出神”这样的话，但都被哥哥搪塞过去了。

“你真的没有对我哥做什么？”他皱着眉问。

江白眨眨眼，蓦的，对他咧嘴笑道：“就算我真做了什么，你如今再问是不是也吃了，说不定我早就将你哥哥吃干抹净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欸嘿嘿～”

“你！”

“江白！”裴意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阻止，着急的连她的名字都叫出来了，白净的面庞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叫我江姑娘呢。”

江白一句笑言便让他的情绪如泼了一盆凉水般冷静下来。

他：“我……”

江白却是摆摆手：“没关系，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我理解，以前是我做错了，如今见到你，我也该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裴公子。”

她的面色郑重，与从前的嬉皮笑脸截然不同，甚至让他觉得陌生。

裴意缓缓合上了唇瓣，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嗯。”

状况外的裴思：“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她做错了什么，她是不是真对你做什么？”

“哎呀，少年人，有些事不要刨根问底嘛。”江白嬉笑道，方才的认真仿佛是他们的错觉，她咬了口包子，“知道太多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裴思偏被她跟自己哥哥的隐瞒弄得好胜心上来了：“倘若我非要知道呢。”

“非要知道啊……”江白眼波一转，用一种让他分外不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从前我对你哥有意思，后来的一些事让我如今只把他当哥哥一样的存在。倒是你，年龄与我相仿，身材高挑，模样长得也不比你哥哥差，还有几分相似……”

她的话让裴思潜意识地感觉不太妙。

“你想干什么？”他忍住抱住自己身体的冲动，喉咙紧张地滚动着。

江白：“干什么？当然是看上你了。当初没得到你哥哥，现在遇到你，可见老天待我不薄啊。”

她搓着手，笑的色眯眯的。

“桀桀桀，小伙子，你长得这么秀色可餐，真是让人垂涎啊。”

“你，你不要过来！”裴思忍不住后退，面容通红，“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怎么能这么……”

到底是个有修养的少年郎，即便被江白这么过分的言语调侃，也没有说什么脏话，也因此显得更加可怜可欺了。

尤其是江白长得胖，站在他面前，那影子能将他的身体完全覆盖。

明明他还比她大一岁，却硬是显出几分弱气，那锐气的眉眼一弱化，倒是更像他的兄长一些了。

要不说是兄弟呢，无论是兄长还是弟弟，在某人的面前始终是被欺负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