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人时的目光并不犀利，很淡，深色的瞳孔看着你就像看一片叶，一棵草。可就是这样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会让与他对视的人产生一种无形的压力，好像你所有的想法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他连声音都是淡淡的，不见起伏。

“江同学，上周六那天，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面对警官，江白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紧张局促，低着头不敢看人，“那天我去打工了，嗯，在甜品店，工作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

“甜品店叫什么名字啊，要是好吃的话我有时间也去尝尝。”安塞尔，也就是棕发棕眸的清秀男子笑问。

江白拘束地笑了下：“叫【Summer】，在市中心林荫大道，对面有个报亭。”

“下午四点下班……但是据我所知，江同学天黑之后才到家吧。”林端抬眸说道，“那天的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有邻居听到了门铃声，因为一直响了很久，所以打开窗户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你站在门口。从市中心步行到家，应该不需要这么久吧？”

气氛随着他的问话，好像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陆斯恩凝视着江白，想听她接下来会怎么回答。

“其实……”江白抠着手指，回答面前的黑发男人，“是我不想回去。”

听到她这个回答，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安塞尔记录的笔顿了顿：“江同学，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嗯……”江白抿紧了唇，眼中带着苦涩，“因为待在这个家我感觉很痛苦，我开始惧怕回来。”

林端和安塞尔瞧了眼，面色不自然且在忍耐的陆家夫妻和怔愣的陆斯恩。

江白仿佛没有察觉几人的情绪，继续茶言茶语，“我在这个家从来没有放松过，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回去，毕竟……大家都不希望我存在，他们嫌我碍眼。那天下班，我不想立刻回家，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我想着，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尽头也挺好的，反正也没有人会担心我。”她凄然一笑。

“后来，不知不觉天黑了。”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林端二人注意到了她内缩的肩膀以及语气中的恐惧，“天完全黑了后，路上几乎没有人了，我还是害怕了。”她自嘲，“我坐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想快点回家，可是……忽然有一个男人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

林端：“男人？江同学可以描述一下吗？”

江白咬唇，摇了摇头：“我当时太害怕了，没有仔细看，只记得他的头发好像是金色的。”

林端和安塞尔对视一眼，又问：“江同学，你为什么会害怕，那个男人对你做了什么吗？”

“那个男人……”江白不停地抠着手，“他说，他凑到我身边说，说我身上好香……我不敢看他，只能一直往边上躲，可他总是骚扰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透过车窗看到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变红了……”

随着她断断续续的言语，客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安塞尔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江白还在低头叙说：“我想到最近的传言，说晚上有人会碰到怪物……我，我真的怕……车到站后我就赶紧下车了，可是……可是那个男人跟着我下车了。我只能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一刻都不敢停，我不知道我走到了哪里，可能走到一个巷子里了……”

林端：“巷子？什么样的巷子？”

“我，我不知道。”江白环抱着胳膊，频繁地摇头，“我只记得那里好黑好黑，好像，好像躺着一个流浪汉，也好像没有，我不记得了……我不停往里走，那个男人就那么一直跟着我，我那时也在想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在故意戏耍我，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再后来，我听到了一声惨叫，像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但很快声音就没有了。”

“惨叫声？”安塞尔出声，“江同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我不敢回头，我开始不停地跑，跑着跑着就到了家门口……可能是跑的时候钥匙掉了，所以我只能按门铃……事情就是这样。”

没有想到那天她遇到了那么惊险的事，望着她还残余着惊惶的面庞，陆斯恩不禁回忆起那天的晚上……

那天门铃按了很久，他很烦躁，但还是下楼开门，门一打开，他看到了江白……

等等，那时她的表情有像现在这么害怕吗？

说话的语气也跟平常没有差别，可就是这样才奇怪。

再回想她变成吸血鬼后的邪气感，陆斯恩敛着神情没有表现出来。

“江小姐，那天跟踪你的人是他吗？”林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摆在江白面前。

江白看了一眼就知道照片上的金发绿眼男人就是那天的吸血鬼。

“那天我太害怕没有注意，但是……”她作思考状，皱着眉，“感觉的确有些眼熟，头发颜色也差不多。”

“那这个男人呢，你见过吗？”林端又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像是抓拍，是一个头戴英伦风帽子，戴着墨镜的男人从一家店里出来的场景。

江白没有立即答复，拿起照片仔细辨认了两眼，才谨慎回答：“见过，他来过我们店。警官，他……怎么了吗？”

林端再次拿出两张照片，只是这两张照片却让旁听的陆母惊呼一声，陆父的脸色也变得难看，陆斯恩见到照片上死者的死状，不由地看向江白。

照片上的主角还是这两名男子，只是他们一个被人掏出了心脏，胸口露出一个大洞，肢体还有被啃食的痕迹；那个江白所知的血仆则是面部腐烂恐怖，胸口被利器刺伤，衬衣被血色浸染，整个人躺在血泊中的血腥场面。

“江同学，你认识的这两个人都死了。”林端说，深色的瞳孔倒映着她错愕的脸庞，“一个，在上周日的凌晨五点，被一位拾荒汉发现死在深巷里。”他点了点金发男子的照片，接着手指笔直地移向另一面棕发男子，“另一个，同样在当天周末傍晚被发现死在巷子里，而地点，离江同学你打工的地方很近。”

“事发前，我们问过附近的人。”安塞尔补充道，“花店的老板关门的时候正巧看到你，因为你是附近甜品店的员工，她有时会去那里点份甜品，知道你，所以留意了下。她说，那一天，看到一个男人跟在你身后，因为想着你们可能认识或者只是同路，就没在意。”

“请问，江同学你知道有个人一直跟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