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秋猎。

士兵们守在狩猎场外，猎场内则是皇族和王公子弟以及文臣武将。

老皇帝坐于轿中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中进入围场，驻进戒备森严的御营。

江白跟在沈浮身后也看到了一众熟人，柳依依、崔瑕、七皇子、顾公公……

在一众的皇子公主当中并未出现太子的身影，想来是因为之前的事。

不过这老皇帝也是能生，十七皇子才豆丁大一点儿，正依附在母妃身边，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向在场众人。

狩猎一系列的复杂程序暂且不谈，按照惯例，老皇帝要先射杀一只猎物，这场秋猎才算正式开始。

于是老皇帝在贴身太监小心翼翼地搀扶下颤悠悠地上了马车，江白都怕他这把老骨头摔碎了。

之后老皇帝举起箭，绷紧弓弦，目光锐利地看向远方毫无所觉的猎物。

不得不说，看老皇帝周身的气势倒也能看得到他年轻时的几分风采。

“咻！”

箭头射出去一头扎进草丛。

“皇上！是头鹿，您气势不减当年啊！”那太监飞奔到草丛中抓起腹部中箭的鹿，老皇帝看到自己的猎物，布满了皱纹的脸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不管年纪如何，谁愿意承认自己老了呢？

更何况一个皇帝。

“果然下属不是好当的。”看到这一幕的江白暗自嘀咕，凭老皇帝那个手力根本不可能射中猎物，那只鹿分明是手底下的人提前准备好的，不过是为了龙颜喜悦。

江白也能理解，老皇帝要是看到自己什么都射不中，到时候大发雷霆，遭殃的还不是底下的人。

老皇帝射中猎物高兴了，他对自己的身体有自知之明，见好就收，之后勉励了一番众人后便在太监的搀扶下回了营帐。

老皇帝走了，接下来就是各位王孙贵族以及众武将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沈浮也兴致勃勃地去凑热闹，他跟季岁翻身上门，还交代江白别乱走，之后骑着马走了。

营帐走了那么多人一下就安静许多。

她也准备进帐房，转眼瞧见了不远处的柳依依和小春，以及柳母，柳依依恰好看到她，先是一愣，脸色像是不大好，转头就带着柳母进营帐了。

她摸摸鼻子，掀开帘子进帐了。

……

七皇子骑着马在林间奔走，发现草丛间窜出的兔子时，他眼睛陡然一亮，但视线微转，看到兔子鼓起的腹部时，眉头一皱，垂下了持弓的手臂。

是一只怀孕的雌兔。

突然，身后马蹄踏过，一支利箭飞速从他脸边飞过，目标赫然是那只雌兔，但这只兔子看上去笨拙，身手却异常灵敏，听到动静，耳朵高高竖起，四肢奔踏，钻入林间，很快消失不见。

“二皇兄，”七皇子转头看向一旁的二皇子，眼底带着些许不满，”那只兔子不能杀你不知道吗？”

狩猎也是有规矩的，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

二皇子却是不以为意，他牵着马绳眼带轻蔑地走到七皇子前头，“七皇弟，上位者可不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七皇子面色沉下：“这是规矩。”

“七皇弟，皇兄还是那句话，只有弱者才会遵守所谓的规矩，而规矩，是上位者定的。”二皇子声音倨傲随性，还透着点张狂。

七皇子攥紧马绳，目光沉沉。

二皇子看到他这副脸色轻嗤一声，“七皇弟，不如我们两个来比比，看看谁射的猎物最多！”

话刚说完，他已经骑着马飞快地走了，身后是一众护卫。

七皇子沉默片刻，拉起缰绳：“走！”他带着人追了上去。

——

“季岁，你箭术不错！”

沈浮看着他马背上的猎物夸赞。

“比不得少爷。”

“哈哈，是！”沈浮刚想拿下腰上别的折扇扇扇风，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又松手。

“这里的猎物看来都被其他人射杀了，我们再走远些吧，依依妹妹喜欢兔子，抓只兔子给她。”

“是。”

……

“少爷，情况不太对劲。”

季岁拉住缰绳，身下的马儿乖巧地停下，他环顾四周，神色凝重。

沈浮听了，放下弓箭，放弃草丛中的猎物，这下，他也觉得不对头了。

“太安静了。”他眉头蹙起侧耳聆听，林间不闻鸟声，只有风吹过的簌簌声。

“不好，快走！”他想到什么，立刻扬起缰绳，“季岁，走！”

“少爷，来不及了……”

季岁凝视着林间的黑色身影，缓缓拔出背后的刀。

——

“不好了！不好了！有刺客！殿下他们……”

江白走出营帐，看到外面乱成一团。

士兵护卫们纷纷赶去救援。

“小姐！”

她听到小春的呐喊，看见柳依依跑进了林子。

想了想，她也准备跟上去，期间，她对上了顾公公的目光，从他的眼神看来好像有话要说。

于是她趁乱走到他身旁，就听到了一句”——“三、七。”

江白差点要说“二十一”，反应过来后及时把这话吞进肚子里。

“是。”她低声道，随后跟随中奴仆士兵一齐去了林子。

路上，她一直想着顾公公的用意，这人背后支持的明明是二皇子，却总是对另外两个皇子多加关注，这种关注还不仅仅是对敌对势力的那样……

算了，上面的阴谋诡计和她无关，她就是一个“打工人”。

“殿下，小心！”

一声怒吼打破了她的注意力，她抬头看去。

哟，那不是崔瑕吗？

崔瑕身边跟着两个护卫，他们模样有些狼狈，像是刚逃开了一场追杀，结果才歇息一会儿，那阴魂不散的刺客抓住空隙，投射一支利箭射向崔瑕的背后。

护卫们来不及反应，眼看崔瑕要被射中，一个丫鬟打扮的丫头忽然从草丛中窜出来一把扑倒了崔瑕。

林间光影斑驳，崔瑕狼狈地倒在地上，后背隐隐刺痛，可他无暇顾及。

他怔怔地望着身上的人。

这是沈浮身边的小丫鬟，他认识。

可——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张脸，那双眼。

林间枝叶覆盖了满天，阳光不能肆无忌惮地落下，眼前人大部分面容都藏在阴影中。

可他却望着那双眼久久不动。

这双眼没什么特别的，可他总觉得在一人身上看到过。

是错觉吗？

“殿下，您没事吧！”

护卫们连忙赶过来。

“本宫没事……”

江白护主他后就起身了，还顺势拉了他一把，等站稳后刚想问些什么，就听到，“殿下，奴婢还有要事，就先走了。”

说完匆匆离开。

崔瑕还在回想着刚刚那双眼。

“殿下？”护卫们见他沉思，喊了一声。

他回神：“没事，我们赶紧出去吧，这里不能待了。”

“是！”

……

“方才真是多亏那个小丫鬟了，不然殿下……”

“是啊……”

护卫们感叹着，崔瑕坐在马上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