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顾云庭喝完了饭盒里的所有骨头汤。

“还有吗？”

王慧芝收起饭盒说：“你想喝，和叔华说一声，下次我再给你煲，让人给你送来。”

顾云庭看着已经站起身的王慧芝说：“下午就来吧，汤很好。”

王慧芝犹豫了一下说：“行，我回去就煲上，下午让叔华送来。”

顾云庭说：“你忙不忙？”

王慧芝说：“我不忙。”

“要是不忙的话，你还来给我送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中午你歇歇，下午你做好了，司机接着你再过来。”

王慧芝看着顾云庭，然后点点头。

“你先休息吧，我下午再过来。”

王慧芝提着饭盒走到门口的时候，顾云庭的声音传来。

“慧芝，谢谢你来看我。”

王慧芝没有回头，拉开门出了病房。

站在电梯里，王慧芝泪如雨下，仿佛在心头萦绕了半个世纪的牵绊，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纾解。

五十年零二百八十六天。

这个数字，不只是顾云庭记得，王慧芝同样记得清清楚楚。

她家里卧室里常年放着一个坛子，里面是一万八千多颗红豆。

人一辈子最多不过区区三万天，王慧芝和顾云庭用各自的大半辈子来祭奠年轻时候的离别。

那年弥漫着夕阳余晖的江边初见，她伸手去拉一只脚掉在水坑里的青年。

后来青年红着脸找到她说：“王慧芝，我碰了你的手了，我要对你负责。等我回北城，你和我一起走吧。我娶你。”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我不愿以爱之名绑架你。

喜欢未必适合。

那个时候，放手让你走，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只是，此后山高水长，你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王慧芝在那年的江边看着顾云庭站在船上，心碎成一片一片，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心软。

......

王慧芝回到蓝湾的时候，正看到几个人往房子里面搬东西，白青枫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奶奶回来了。”

白青枫立刻起来。

从房间里出来的顾叔华看到，忙快步过去扶着白青枫的胳膊。

“祖宗，你慢点儿。”

王慧芝笑了笑说：“没事，稍微动动对孩子也好。叔华今天没有去上班？”

顾叔华说：“我把办公的东西挪到家里来，青宝刚怀孕，我想多陪陪她。”

白青枫嗔怒的看了顾叔华一眼，说：“奶奶，他就是想在家看着我，不让我出门。”

王慧芝说：“叔华是对你体贴，你不要不知好歹。现在你刚怀孕，正是胎象不稳的时候，小心点儿没错。”

顾叔华揽着白青枫的腰说：“奶奶，您别骂她，青宝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打电话让莫小贝和花如意来家里玩，刚好他们应该也不知道奶奶来了吧？”

白青枫说：“奶奶，莫小贝也怀孕了。”

王慧芝吃了一惊。

“小贝也怀孕了？她什么时候结婚的？”

白青枫说：“小贝老公是叔华的一个朋友，家也是北城的，他们也已经领过证了。”

王慧芝道：“真好啊，你和小贝如意从小就好，现在你和小贝都成家了，也都有了孩子，真好，如意呢？如意谈女朋友了吗？”

齐月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这一句。

顾叔华和白青枫的视线同时落到齐月身上，齐月一瞬间垂下眸子，拿着东西进了屋子。

白青枫看到齐月快速变红的耳朵，唇角勾起。

顾叔华捏了捏她的手心。

待齐月离开之后，白青枫对王慧芝说：“奶奶，小月怎么样？”

王慧芝说：“看起来就是个好姑娘。”

白青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进了房间，王慧芝去了厨房准备东西，白青枫问了一句，她说下午还要去医院。

关于上午在医院里两位老人之间聊了什么，聊的怎么样，白青枫一概没有多问。

就像顾叔华说的，两个老人都经历了风风雨雨，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如果在头发花白的时候还留着遗憾，那这一辈子真的是太令人惋惜了。

白青枫没有多说什么，只要奶奶能开心，怎么样都行，她和顾叔华的态度是一样的。

回了房间，顾叔华去了旁边书房办公，她打给了花如意。

“我回北城了。”

花如意说：“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快？”

“昨天临时有事就赶回来了。”

花如意说：“我和莫狗也准备联系你呢。挂了，群里聊。”

花如意：【呼叫莫狗，呼叫莫狗。】附带一个用莫小贝脑袋土拨鼠身体制作的巨丑表情包。

莫小贝：【花狗你要对孕妇尊敬一点儿，注意你的态度，不要狗叫。】附带一个花如意脑袋和斑点狗身体制作的表情包，搭配文字：你在狗叫什么？

白青枫：【我在蓝湾，下午三人趴，来不来？】

莫小贝：【有什么饵料赶快放出来？要么是花狗领证，要么是你怀孕的消息，否则，许二狗是不会让我出去参加趴体的！你们是不知道，二狗子真的是个狗子，他一天到晚不错眼儿的守在门口，就怕我偷着跑出去。对了，连公司他都替咱们找了人打理，说是为了让我安心养胎。】

花如意：【哎！我非常急切的希望领证，奈何对象还没有到手啊！】搭配一个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白青枫：【那你有理由了。】

莫小贝：【什么理由？】

白青枫：【我怀孕了。】

莫小贝：【卧槽！卧槽！】

花如意：【我去！我去！】

视频邀请的声音。

接通之后，莫小贝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出来，一张大脸直接怼到屏幕上，白青枫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那颗闪烁着鸡贼的脑袋里正在脑补什么画面。

“白青枫！卧槽！牛逼啊！顾总枪法这么准！牛逼啊！”

果然...

花如意：“真的吗？真有了啊？”

白青枫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

那边的莫小贝和花如意俱是声嘶力竭的恶狼咆哮。

白青枫深深的怀疑，要不是手机屏幕挡着，莫小贝那厮能立刻从里面把脑袋给伸出来！

莫小贝：“白青枫！牛逼！不对！是顾总牛逼！枪法准的很！”

“是吗？我枪法很准？”

一个声音响起。

“准，准的不行...”

顾叔华的脸出现在白青枫的视频通话页面中。

莫小贝顿时涨红了脸，吓的语无伦次。

“顾总，恭喜恭喜啊，恭喜您喜当爹，不是...那什么，您就知道我是祝福您和青枫就好，我笨嘴拙舌的，您别见外。”

花如意咳嗽一声说：“顾总，恭喜恭喜啊。”

白青枫躲在屏幕外面白了顾叔华一眼，给他使眼色，“你不是要去开会吗？快去吧。”

顾叔华对着镜头说：“你们和青宝聊吧，有时间可以来家里玩。”

眼见顾叔华的身影消失在视频镜头里，莫小贝用嘴型问：“走了吗？”

白青枫点点头，“走了。事先声明，我可不知道他刚才来了，是你自己嘴瓢了。”

莫小贝拍着自己的心口瞪眼：“白青枫你大爷的！吓的我的蝌蚪刚才都抓紧了胎盘和脐带上了高速！等着，半个小时到！管我饭！不大吃顾总一顿，都不能弥补我被顾总吓出神经病的精神损失费！花狗，出发，蓝湾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