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善江跟着话痨，两人在街上边走边看。

话痨时不时的买些益州小吃，边吃边唠叨，说不出的惬意。

“老爷子，您尝尝这个，这个米条脆脆的可好吃了！”

“老爷子，您尝尝这个，这个叫米糕，糯糯的甜甜的。”

“老爷子，这炒面不粗的，特别是炒米面，哎呀，简直不要太好吃。”

林善江手里拿着话痨塞过来的吃食，并没有放进嘴里。

他看着两边萧条的街道，很不开心。

人都没几个，店更没几家。人灰扑扑，店也灰扑扑。到处灰扑扑的。

就这样的环境，和京城差老鼻子了。女儿在这里怎么能过的惬意？

这萧辰逸，好好的太子不当，却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自己要来就算了，干嘛把云汐也拉过来受苦？

真是害人不浅！

见林善江光顾着看别人，都不看自己，黑十三有些委屈。

“老爷子，您是不是不喜欢这些吃食？”他把手里的点心往他面前递了递。

“很好吃吗？”林善江不屑的看了一眼，“能有京城的好吃？你没在京城待过？”

“我在京城待过啊！京城的自然好吃，可这里的也不差啊，各有各的特点。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东西好不好吃倒是在其次，主要是，这种感觉让我很喜欢。就是……一边走，一边吃，一边惬意的逛街，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话痨第一次觉得自己词穷。

“不瞒您说老爷子，我这个人吧，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我们员外家的少爷，天天有的吃有的玩，就跟我现在这样的。在京城虽然好吃的多，可我忙啊，连静下心来好好品尝的机会都没有，何况是今天这样，笃悠悠的，慢吞吞的在街上边走边吃。

对了，您没来之前，我在府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话痨跟在林善江身后，不停的解释着。

“呵呵，那是托我的福咯？”林善江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观察四周。

“是啊是啊，那当然啊！当然是托了您的福，我才能享受自己的梦中生活啊！是您让我圆了儿时的梦想呢。”

“有梦想挺好。能实现更好。”林善江哈哈笑道。

伸手抓过一个他手里的糕点，塞进嘴里，边吃边问：“小伙子，你家里人呢？爹娘还在吗？兄弟姐妹有吗？”

“老爷子，我是五岁那年被我爹娘卖给人牙子的。家里太穷了，兄弟姐妹又多，看我最笨，就把我给卖了。后来也是我运气好，被王爷的人给看中了，这才跟了王爷。

我兄弟们若是知道了，肯定羡慕死我。他们可能还巴不得被卖的是自己呢！”

“那你现在还记得你家里在哪里吗？”

“记不清了，只记得家门口有一棵树，家附近还有一条很小的河，我们小时候都在那边抓泥螺吃的。”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爷爷，奶奶。好像还有很多人，忘了是伯父还是叔叔，也忘了几个伯父几个叔叔。反正一大家子挤在一个院子里，吃饭时坐两桌的。”

“嗯，大部分人家里都穷，你们王妃以前的家里，也很穷的。”林善江眼里泛起了回忆。

“不会吧？王妃家里也很穷？她不是尚书府的嫡女吗？” 话痨诧异的看向他。

“嗯，王妃出生时被人故意调换了。她是在乡下的穷苦人家长大的，小时候家里爹娘不爱，爷爷奶奶不疼的……”

"等等等等……让我捋一捋……”话痨突然惊叫一声。

林善江看了看他，勾起唇角：“你捋吧。”

有个聒噪的人跟在身边，挺好的，起码不冷清。

没多久，话痨掰着手指头说道：“您是她爹，她是尚书的嫡女，又是在乡下长大的，那您是不是就是她乡下的爹？

但是您又说她爹娘不爱的？难道您以前对她很不好？”

黑十三说到这里，眼神不善的看了林善江一眼：“老爷子，您这样可不太好啊。好歹是您的女儿，怎么能不喜欢她呢？那时候您一定也以为她就是您的亲生女儿吧？

对了，王妃小时候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您有欺负她吗？”

他突然用力一拍自己的头：“哎呀您现在怎么还敢找王妃？她一定很生你的气吧？”

“打住打住！”林善江拍拍他的肩膀，“想的够多的，就你这脑子，可以去说书了。可惜错了！”

“啊？我错了？不会啊？是您自己这么说的，我才这么推断出来的啊！那您说说，哪里错了？”

话痨的心里跟猫挠似的，急得不行。

“老爷子您快跟我讲讲嘛，让我也听听王妃小时候的故事。”

“你家王妃啊……”林善江露出笑容，“小时候很乖巧，很可爱，小小的人儿，三岁就开始帮大人洗衣服了。扫院子，喂鸡鸭这些，她都学会了的。”

“天啊，王妃三岁就会干这么多？她也太厉害了吧？！”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人宠着，自然就能干了。撒娇也要有人疼才行啊。”

“嗯嗯嗯，老爷子您说的对。就像我吧，为什么这么能干，什么活都能捡的起来？就是因为我没人宠没人疼，只能自己学着干，自己照顾自己。”

黑十三骄傲的拍拍自己的胸膛：“现在，我会养马，也会打架，会吵架，会劝人，还会赚钱！是侍卫里面最全能的！”

“哟，你还会赚钱？看不出来啊！”林善江好笑的看着他。

这家伙，一天说的话是别人一年的话了吧？

“我会的可多了！以后慢慢告诉您。”黑十三嘿嘿笑道。

“嗯，厉害。”林善江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老爷子，您还没告诉我，您和王妃小时候是怎么回事呢？您说我错了，到底哪里不对啊？您倒是告诉我啊？别藏着，您这样我会睡不着吃不下的。”

“我以前不是她爹。”林善江慢慢的说道。

“哦，那我知道了，是不是王妃那养母后来改嫁了？带着她改嫁了？”

“想什么呢？” 林善江给了他一个爆栗子。

“那时候，我是她三叔。她跟我关系很好，看她受欺负，我舍不得，就把她过继到我这房来了。”

话痨又掰着手指头，皱着眉头掰扯了一会，突然发出了长长的噢的声音。

“原来这样啊！您开始是她三叔，然后把她过继了，变成了她的爹？”

“是。”林善江慢吞吞的走着，眼里闪过温和的笑意，“我很幸运。没多久，她就成了尚书嫡女，而我也因此沾了不少光，成了京城人。过上了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好日子。”

话痨在后面不停的点头：“老爷子您这是好人有好报啊！”

“嗯，算是吧。哈哈。也是个意外之喜。不管有没有好报，云汐这丫头，我从小就喜欢，把她过继过来是心甘情愿的。”

两人边聊边走，转眼又穿过了一条街。

“咦，老爷子，那边很多人，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黑十三突然惊呼。

前面围着一堆人，声音嘈杂，不知道在吵闹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走。

走到人群外围，伸长脖子，踮起脚尖使劲往里面看。

“走吧，去看看。”听说蜀地的人很蛮横的，林善江也比较担心。

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看看女儿身边的环境，除了贫穷，还有没有其他。

两人很快挤了进去。

人群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满脸煞白，低着头跪在那里，头上还插着个麦秸。

“老爷子，她这是自卖终身啊！”黑十三轻声道。

“姑娘，你把自己卖多少钱啊？可以赊账吗？”边上一个男人笑嘻嘻的喊道。

小姑娘低着头擦着眼泪，也不说话。姑娘的身边，还跪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面黄肌瘦，两人的衣衫都很破烂，一看就是家境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