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陛下已经罢朝三日了，如此下去可不行”

左相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慕容轩已经连着几日都没有露过面了，一堆事情还等着他处理呢，荣颖将人扶起来

“左相莫急，陛下只是这几日染了风寒，想来如今也该好了”

“既如此，那就烦劳皇后娘娘了”

送走了左相大人，荣颖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还不肯吃饭”

“三日了，水米未进，守着周公子留下的那些遗物，话也不肯多说两句”

该任性的时候不任性，不该任性的时候装给谁看呢

荣颖翻了个白眼

“来人，摆驾紫宸殿”

自从知道周钰的死讯，慕容轩回宫后就将自己关在了紫宸殿里不肯出来，整日看着周钰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暗自神伤

“原来，相思豆的手串是送给我的”

慕容轩在整理周钰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之前周钰带回来的红豆，他一直都以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说的是周敬，可看着那相思豆上刻着的轩字，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说的是他

“我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听过你说的话”

如今人走了，周钰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情，在他的脑海中愈发清晰起来

他从来不在他面前自称臣妾或者妾身，是因为周钰一直都觉得他们是平等的夫妻，周钰说，一个好的夫郎，会在生活琐事上照顾好自己的夫君，所以每次他去若水轩的时候，都是周钰亲自下厨，生怕他有一点不舒服

他还记得当年周钰初入府中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个土包子，什么都没见过，看什么都好奇，两个人圆房那日，他半夜起来解手，却发现周钰在外面补衣服，他一时兴起撕破的衣服，周钰全部补好了

后来他才知道，周钰是吃苦吃怕了，害怕像小时候一样，冬天没有衣服穿，所以才将那些破了的都该扔掉的衣服都放了起来，一直到那日生气将若水轩所有的衣服都带走的时候，他才看见，从进府以来，周钰的衣服一件都没有扔掉

他是多没有安全感，才会时时都做好被冷落遗忘的准备

“钰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呢，说不要我了就不要我了”

慕容轩一直都觉得他就像是一杯白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有添足了料才能尝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时间长了习惯了，可当真的失去了，才知道，人没有了水是活不下去的

荣颖在外面求见了半天，慕容轩都没有理睬，最后实在是没耐性了，推开门独自一人进了内室，见到慕容轩的那一刻，嫌弃的捂着鼻子

“陛下，你已经三日没上朝了，钰哥没了臣妾也很痛心，但事已至此，还是要请陛下节哀，莫误了国家大事”

“北朝国泰民安，有什么大事，都让左相代为处理了吧”

“左相做的再好也只是臣子，朝堂诸多事宜，还需陛下裁决才是”

“镇北王不是闲着吗，让他协助左相就是了，正好文臣武将都齐了”

荣颖推开寝殿的窗户透了口气

“陛下，都三天了，情深不悔的戏码也该演够了，臣妾自会替陛下宣扬您深情的美名，好歹钰哥也陪了你这许多年，如今人都死了，陛下难道还要他担上一个祸水的污名”

“荣颖，你知道什么？”

她怎么敢说他是在演戏

“朕同钰儿结发多年，两情相悦，你凭什么说朕是在做戏”

“两情相悦，可据臣妾所知，钰哥从进府开始便不受宠，他得宠的那段时间，恰好是陛下与太子争权之时，如今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就是陛下用来掩人耳目的活靶子罢了”

“你........”

慕容轩想要辩驳，但荣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那个时候，他的确是利用周钰帮他，可是后来，他是真的爱上周钰了

“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太监敢这么大胆的就将他的尸体扔出去，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只是逢场作戏，一个哥儿而已，死了就死了，谁会在乎”

慕容轩回忆着往日的种种

“朕没有，朕没有逢场作戏，朕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一分一毫的偏爱都舍不得施舍给他”

“是他说，要顾全大局的”

“没有人不想得到偏爱”

荣颖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哽咽

“没有人是不想得到心爱之人的偏爱的，顾全大局是为了你，所以选择的退让，他选择委屈自己，来成全你，让你开心，可是陛下，你在做出决定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刻，想过他是会伤心会难过的”

慕容轩此刻的质问，像极了那个人

“你知道前两年京城最让人诟病的人是谁吗？逸云楼的老板何鹿，给人当过小妾育有一子，在外抛头露面不识体统，与陆将军暗中苟合未婚生子，可这些话，他们都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说两句，没有一个人敢在何鹿面前大放厥词，你知道为什么吗”

荣颖自顾自的回答道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陆将军的心头宝，惹来人他一个人不高兴，就等于得罪了整个陆家，我还未出阁的时候，不少姐妹都说陆将军这两年为自家小夫郎得罪了不少人，可没有一个人不羡慕他的”

周钰的感受，此刻也只有她能感同身受

“陛下，你那么爱周钰，可为什么连周钰自己，都感受不到你的爱，他都感受不到，更何况别人，而且周钰欠你什么，凭什么他要一次又一次的为了你的大局忍让”

荣颖的情绪有些激动

“你说你爱他，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偏爱与特权的周钰，在别人的眼里，与你后宫那些随手可弃的莺莺燕燕有什么两样，于他们来讲，一个连自己夫君都不在乎的人，有谁会去心疼他”

她看着慕容轩眼里的悔恨，只觉得好笑的很

“是你先放弃的，是你用所谓的大局去逼迫的，你让他在他自己和大局中做选择，你以为他不想选择自己吗，他想，可他知道，你最想要的不是他，是顾全大局，你要是真的爱他，一开始就不会给他这个选择”

如此虚伪，荒诞的选择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全部都是这样”

她将身上的凤袍脱下来扔在地上

“我以为你会是个例外，结果还是一样”

心中仅剩的那点信念轰然倒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都是一样的，他们全部都是一样的，没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