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这才发现一件不对劲的事：文森明明在阿卡德饭店自己扯断左手臂，现在却有两只手。

文森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还特地举起左手向他们逗弄地招手。

“喜欢吗？新装上的。我挑了好久才挑到中意的手臂，不然就可以早点来拜访你们了。”

他断了手臂居然还可以换新的接上！

爱德华和佛烈德再次感受到千年吸血鬼的可怕。

文森低头看着被抓在手中的范恩。

“终于见到你了呀。这两位小朋友对你可是念念不忘呢。”

范恩看着这个飞在半空的夜之怪物，再转回来看着杀气腾腾的爱德华和佛烈德，不知哪一边更让他震惊。

“现在呢，麻烦两位把身上的武器交出来吧。”

两人乖乖把武器扔掉，范恩看到满地的枪和刀剑，脸上的惊恐又深了一层。爱德华不用读心术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两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要的是我们两个，放了范恩！”

佛烈德自己也知道这话很蠢，跟文森这种虐待狂谈条件根本是白费功夫。

“抱歉啊，我现在还在养伤，需要额外的营养。这位温特少爷血统优良，身体又照顾得那么好，正是我最需要的补药。”

爱德华一声也没吭，因为他的怒火已经升到头顶了。

什么补药，营养？这混蛋把范恩当什么？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伤害范恩！

这时他看到文森身后的地上有个东西，非常适合做武器。

但是那东西离他太远，文森又挡在前面，根本拿不到。

可恶，要是他可以碰到那个东西，或是让它移动……

没想到它真的动了。

文森原本得意洋洋，忽然脸色一变。

照理他可以轻松读到爱德华的心思，现在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除了爱德华强烈的愤怒之外，什么都读不到。

文森将范恩挡在自己身前。只要范恩在他手上，相信爱德华不敢乱来。

然而他没注意到在自己身后，一根被出租车撞断的铁栏杆已经无声地浮到半空，尖锐的断面直指着他的后脑勺。

佛烈德清楚地看到这幕，他连忙垂下眼睛，生怕文森会从他脑中读到。幸好文森全神贯注在爱德华身上，没注意到他。

爱德华操纵尖锐的铁栏杆，正要朝文森后脑插下去的时候，忽然一道力量把栏杆打飞。

文森吃了一惊，抓着范恩的手也稍微松了一点，佛烈德一个箭步冲上去，硬把范恩从他手中扯了下来。

但是他又立刻被文森隔空掐住脖子。

“文森！住手！”

喝止文森的青年穿着寛松舒适的衬衫，外面随性地套着一件背心，焦糖色的长发扎成马尾拉到胸前。比起吸血鬼，更像个流浪艺术家──是艺术家没错，这个吸血鬼正是在车站大厅拉小提琴的街头艺人，琴盒还背在肩上。

“手伤才刚复原，你就想做怪了？”

“奥林，你少管闲事！”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绑架的人是谁？连戒律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只要我把他们三个全杀掉，就死无对证，也不用管戒律了！”

“你有种就去把这话跟长老说一遍。”

听到“长老”两个字，连文森也露出了畏惧的表情，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佛烈德和范恩。

“抱歉了，三位，看来我们只好下次再见了。”

爱德华语气轻柔地说：“可是人家舍不得你走耶。”

空中忽然多了十几根铁栏杆，一起朝文森射去。奥林一挥手，所有栏杆瞬间落地。

“可惜啊，下次加油喽，少爷。”

文森发出张狂的笑声，跟奥林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佛烈德揉着疼痛的喉咙，一边咳嗽一边爬起来。

“范恩，你还好吧？”

听到他的声音，范恩不由自主地一颤。回头看到爱德华朝他们跑来，更是直觉地后退。

看到他的反应，爱德华停下脚步。

不能怪范恩害怕，他的眼睛现在还在发光。

爱德华和佛烈德互望，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范恩出声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麻烦哪位解释一下好吗？”

回到车站的咖啡店，爱德华和佛烈德并肩坐在范恩面前，有如两个挨骂的小孩。

“所以说，佛烈德是狼人，爱德华是吸血鬼？”

两人乖乖点头。

“所以佛烈德每个月请假外宿一天，并不是为了探望年老的姑婆，而是要躲起来变身，是吗？”

“对啊，要是在学校里变身就惨了。”

“至于你，”范恩转向爱德华。

“你离开学校的当天就变成吸血鬼了？”

“嗯。”

“为什么你出了校门没有立刻坐上火车回家，而是在暗巷里乱闯呢？”

“我是想说只要叫我爸跟院长说一声，我应该就不用退学，所以也不急着走，干脆留在首都先玩一玩，结果一不小心就迷路了。找路边的流浪汉问路，谁晓得他是吸血鬼……”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一开始就是因为偷骑院长的马撞伤人才被开除，居然还学不乖？”

范恩现在彻底恢复元气，卯起来教训自己的童年玩伴。很难相信半个小时之前，他还被爱德华的吸血鬼姿态吓得半死。

爱德华低着头，不敢看他。

啊，波登说的没错。要判断别人对自己真心还是假意，根本不需要读心术。

只要好好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切就很清楚了。

范恩眼中的气愤还有伤心，强烈得让他无法直视。

他不敢读范恩的心，很快地把脑中的门关起来，挡住范恩的心声。

如果真的听到，他大概会羞愧到化成血水消失吧。

“佛烈德那天晚上被院长派去慰问被你撞伤的人，结果一去不回，这笔帐也要算在你头上，是吧？”

事实上，幸好佛烈德那天晚上被派出去，否则爱德华早没命了。

当时佛烈德走在小巷里，忽然闻到爱德华的气味，还有浓烈的血味。

虽然用最快速度赶到现场，却已经来不及阻止爱德华把某个持刀抢劫他的混混吸干。

佛烈德想也没想，立刻拉着爱德华逃离，从此再也没回到学院。

“没错，都是贝尔害的！不但让你担心，我的苏美尔奖学金也没了！”佛烈德非常没义气地把责任全推给爱德华。

范恩冷冷地说：“你也一样，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简直一点道义都没有。”

“我我……我要怎么打招呼？”

“你们两个，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童年好友被开除后就失去联络，室友则是无声无息失踪。等爱德华平安回到乌珥，却连通电话都没打给他，而他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佛烈德也在乌珥！

“你们是忘记怎么打电话了吗？好歹报个平安吧！就连我打到贝尔庄园，你们也不接，到底把我当什么？”

爱德华和佛烈德都沉默了。

范恩说的没错。回到贝尔庄园之后，真的应该打电话的。好歹随口编个故事让范恩安心，虽然不够诚实，至少心意到了。

这件事两个人都曾经想过，却没有人真正拿起话筒拨号，就连范恩大老远从安提柯打到家里，他们也想尽办法推托不接。

就这样一天天地拖延，直到被范恩活逮为止。

到底为什么呢？

佛烈德深吸一口气。

“范恩，这样一直瞒着你，我们两个都觉得很抱歉。只是，难道你自己就没有秘密瞒着我们吗？”

“你在说什么……”

这回换范恩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