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律师畅聊后，没过几天李诗雅就决定好了自己要考的专业。

“我没什么别的想法，我只是觉得以前我靠身手去追求自己心中的正义，如果未来靠法律去维护正义，倒也蛮有趣的。”李诗雅这样跟江羽爵解释说。

从前她的正义是为李家铲除危险，争取发展，现在她的正义是世界平安喜乐。

当然，江羽爵除了支持也不会给出其他回答。

最让李诗雅惊讶的是，原本与她互不打扰的林清莲开始每月抽空飞往柳城，为她煲汤做饭，美其名曰学生废寝忘食，更需要有人照顾起居。

李诗雅本来还留有一分芥蒂，偶尔觉得她可能另有想法。

但林清莲来到的第一天就打消了她的顾虑。

林清莲是真心想照顾她，为她忙前忙后毫无怨言，话也不多就默默干活，搞得李诗雅都不好意思了。

“林阿姨，这种活找个保姆来做就行了，你亲自动手我心里瘆得慌。”又看到林清莲在帮她叠被子，李诗雅出手制止了她。

对此，林清莲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保姆笨手笨脚的，说不定会影响到你学习。”

李诗雅抓了抓头发，本来她就没上过几年学，正是取消了周末快马加鞭的时候，烦躁得很。

于是她很不客气地驳回道：“花多点钱请个高档的不就行了，难道宋姨和白阿姨她们都是笨手笨脚的人吗？”

林清莲被她怼得说不上来话，傻住了。

李诗雅对上她天真无邪的无辜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意识到自己说话语气太冲了，正要道歉。

林清莲先一步说道：“可不做这些我又觉得心慌难受，我觉得我本来就该做这些东西的。”

她低眉顺眼，仿佛在李诗雅面前矮一个头的卑微姿态让李诗雅心里不是滋味。

林清莲眼中的墨色变淡，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要流出来。

李诗雅叹了口气。

她理解了为什么林清莲在这里做那么多事了——她还保留着以前带着江羽爵离家出走后的生活惯性，下意识地按照记忆中的模式行动了。

李诗雅的声音放轻：“阿姨，家里的花你安排好了吗？”

被突然转变的话题打了一下，林清莲的泪珠还没凝聚成形就一下子憋了回去。

“啊？”

“你不是喜欢花吗？把花放在家里不管真的安心吗？在我眼里花跟宠物差不多，但是没有人舍得把宠物抛弃在家里那么久。”

林清莲笑得勉强：“花和宠物又怎么能跟人比呢？”

“是不能跟你自己比，但是可以跟别人比。”李诗雅娓娓道来：“花是你的热爱，是你的生活，你怎么能抛弃自己的生活来辅助我的生活呢？其实我这边并不缺你照顾，生活质量差一点我也可以照常学习，我认为这种行为很愚蠢。”

林清莲讶异地张大嘴巴。

李诗雅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自己并不需要她的事实，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这么对她说过，江忠伟需要她延续血脉，江羽爵不舍得苛责她，江羽澈对她怀有敬意。

而李诗雅跟她非亲非故，承认在客观上无法跟江羽爵匹配，但心理上不认为二者之间存在从属关系或阶层差距，自然不会做出讨好林清莲的行为。

林清莲愣了许久，紧绷而静止的心弦在某一刻断开，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落。

她哭着跑出了家门。

李诗雅没有去追，林清莲一个成年人总不可能自己走丢。

晚上十点半，李诗雅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伸了个懒腰，想到林清莲，心里还是堵堵的，准备下楼兜个风。

她刚打开房门，就见到了提着一个塑料袋刚好回来的林清莲。

李诗雅侧过身让她进门。

林清莲清了清嗓子：“那个……柳城高中门口有家甜品店人气很旺，我就买了两碗芋圆椰汁西米露，要一起吃吗？”

“嗯。”李诗雅点点头：“那家店的甜品好吃，我认识老板，下次人多我们可以让她行个便利。”

“大晚上的，也没多少人。”林清莲把两个塑料碗拿出来，放在桌上。

甜水入口，李诗雅心头的苦闷并无消散半分，她抬眸看向林清莲，发现对方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

林清莲脑子一团迷雾，像今早的记忆化作迷宫把她困住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出：“我也只是想为你好。”

李诗雅沉默了，手仍托着碗沿，半晌，才说道：“你儿子，是商界精英，我呢，正在努力成为法律人。但是你呢？你只是一个可以被保姆替代的妇人。你身无所长，只会当一个好看的花瓶。”

林清莲眼眶逐渐泛红，甜品她也吃不下了，丢下碗就冲回了房。

李诗雅叹了口气，也没有口腹之欲，把甜品重新包装好后放回了冰箱。

那晚林清莲有没有睡得着李诗雅不知道，她明早还要继续学习，是断然不会被林清莲打断节奏的。

翌日早，睡醒的李诗雅见到了顶着浓厚黑眼圈的林清莲。

林清莲还未喝水，沙哑着声音与她说道：“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李诗雅没有接话，转身去为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她说那么多不是为了驳倒对方，她只是在说明自己认为的事实而已。

林清莲继续唠叨：“我买了票今天就要走。”

李诗雅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几点的航班？我送送你吧。”

林清莲的航班早，最后那两碗芋圆椰汁西米露都是李诗雅喝掉的。

林清莲不再常来了，听江羽爵说她加入了一个养育盆栽的同好会，看上去比以前开心多了。

中秋的时候李诗雅回到云城，穿的是长袖，结果一下飞机险些被热死。

李诗雅无奈地说道：“云城还真是一年四季三百天都是夏天。”

江羽爵在一旁拿着电动小风扇给她吹风：“早跟你说穿轻薄些回来。”

“哎，我在柳城还要穿外套呢。”

“不是台风天吗？台风过境就会升温回去了。”

“是吗？”

“没听新闻？”

“没有在意。”

江羽爵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回秀景名苑，而是把行李丢在后备箱就开去了林清莲的小屋中。

林清莲院子里养的花卉颜色更加丰富了，有的藤蔓已经攀附着墙欲向屋顶伸手，整座小屋如同童话仙境中的精灵小屋。

李诗雅一进院门就被复合的花香扑了满脸。

江羽澈通过面对院门的窗户望见他们，热情地开了门迎他们进门。

白阿姨正在厨房里忙活，一股酱香味从鼻子底下溜走。

林清莲也从电视机前的沙发站起来，对他们嘘寒问暖。

李诗雅更换了一件林清莲的短袖衣服，除了有点紧外意外地合适。

当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江羽爵眼前一亮。

他记得之前她也穿过林清莲的衣服，当时还精瘦精瘦的，现在已经恢复正常身材，扩大了一小圈了。

李诗雅好奇地歪着头看他：“你看我干嘛？”

“喜欢你啊。”江羽爵伸手把她揽到怀里。

正坐在沙发上啃瓜子看电视剧的江羽澈觉得手中的焦糖味瓜子也不甜了：“我说你们有考虑过我还在这里吗？”

江羽爵不假思索地回道：“你几岁了还害羞啊？”

江羽澈给了他一个白眼，嘴里嘟嘟囔囔的似乎是骂人，但是二人都没听清。

江羽爵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去厨房帮忙。”

李诗雅点点头，乖巧地坐在餐桌旁，打开手机软件复习英语。

林清莲不知何时也进了厨房，这下小小的房间站着三个大人，拥挤得很。

林清莲今早刚给花儿除草，此刻累得只想落个清闲，便主动退了出去，站在门口。

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勤快，做母亲的心里无不自豪。

大儿子聪明能干，小儿子顽皮可爱，儿媳也努力上进，真是家庭幸福美满，虽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抱孙子，但是林清莲觉得儿子儿媳那么忙，孩子说不定还要交给自己带——她还要忙着照顾花花草草呢！现在已经算是天伦之乐了。

想到这，她很快脑洞大开地想到另一个问题，委婉地提醒道：“阿爵，你们小俩口关系和睦是好事，但是凡事都有个度，现在小雅正是关键时候，你一定记得恩爱的时候要做好保护措施。”

江羽爵正忙活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尴尬地笑了笑后，他觉得两个人的事没必要跟母亲说得太清楚，就打诨过去了：“好，我自己肯定有分寸。”

餐桌离厨房不远，李诗雅也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再一瞥手机上的英语单词，怎么看都模糊。

她双手盖住脸，模仿了一番无水洗脸后，才露出粉红的脸颊，勉强冷静下来继续学习。

七菜一汤很快端上桌，众人迫不及待地动筷，边吃边聊到了夜晚十点钟，林清莲留他们下来休息一晚再走。

晚饭结束，留下两个儿子陪白阿姨收拾餐桌，林清莲拉着李诗雅来到自己的房间。

李诗雅不明所以，直到林清莲拿出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