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若琴瑟
作者:糖番茄 | 分类:古言 | 字数:4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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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众人
春天的园林绿意盎然,庭花漫烂,齐泠然特别爱在里面闲逛发呆,每每待到园林工作人员开始赶人,她才会意犹未尽地离开。
泠然是个性子冷淡又乐于助人的小翻译,她不爱社交,和谁都是淡淡一笑的点头之交。翻译的工作给了她很大的自由空间,毕业后先是做了两年口译,发现跟着大老板开会出差的日子虽然很有成就感,但会议后的应酬实在有违她的本性,转而做了最考验耐性和功力的文学翻译,磨合了一段时间,她很满意这份工作。
逛园林是大学养成的习惯,背单词背到脑袋宕机的时候,带杯奶茶去园子里走走,总会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回到学校又能继续学下去。所以工作后,遇到瓶颈时,园林就是她的创作灵感宝地和庇护所,无所谓名气和规模,只要是一座园子,泠然就总能沉醉其中,乐而忘返。
清明节那天,江南细雨纷纷,泠然很喜欢“一园春雨杏花红”的意境,便去了家附近的齐园,碰上一帮汉服爱好者在拍照,煞是好看,泠然便兴致勃勃地跟着人家在园子里走来走去,等人家走了,她不禁跃跃欲试地走到古装美眉回眸一笑的回廊尽头,想摆个相同的pose。
只是看似不长的回廊,这次她走了好几分钟,纳闷之余,她往回廊外瞟了一眼:假山旁的植物为何绿得那么浓烈?荷塘里的荷花居然……开了?这才四月啊。
愕然中,她停下脚步,再也没有了模仿的念头,仔仔细细打量起回廊四周的情况。
前方回廊尽头就是花园,回廊右侧就是一个荷塘,紧挨着一座假山;左侧是一堵花墙,转身望去,回廊通往刚进来的兰庭,是齐园,又不是,植物有种久未打理的茂密凌乱。
“怎么回事?我睡着了在做梦吗?”泠然心里泛着怀疑,继续往前走,走到花园,原先拍照的汉服队伍不见了,满目都是绿油油的叶子,还有开得无比灿烂的绣球花和茉莉,聒噪的蝉鸣反而衬得整个院子分外——冷清。通往后门的小径也窄了很多,只刚刚好能容一个人通过。
泠然有点慌了,想赶紧走到后门离开,小径不太好走,她有几分踉跄,最后几步路她用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在了门上——门没开,而且,门的颜色不对,不是原先修葺过的朱红色,而是斑驳的原木色,有点扎手,但很厚实。
随着泠然扑在门上发出的低沉的撞击声,门后传来了人声,这声音没让泠然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起来。门后一人对另一人说:“快去禀报主子们,这位又闹上了……”
“闹?我吗?哪来的主子?”泠然暗忖,随即转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抬头看看天气,盛夏的骄阳当头;环顾四周,古朴雅致的庭院,没有任何现代化痕迹,最明显的是原本在门口的垃圾箱没有了;身后的门是古老的插栓,而且从外面被锁上了。还有,就是门外有人把守,不然不会这里一有动静,那边就喊上了。
所以,泠然了然:应该是穿了,只是这穿得有点莫名其妙,我既没有什么悲惨身世,也没有感情受挫,生活工作都很如意。而且,穿越文,读着消遣还可以,在自己身上发生,不太想接受,泠然爱逛园林,也只是爱那个意境,白天来放松一下即可,真要生活在这样的院里,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尤其大晚上,黑灯瞎火的,瘆得慌。
“那个,你可以把门先打开吗?”泠然对着门外朗声问道。
“齐小姐,您还是等公子来了再说吧。小的现在实在没法开门。”门那头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几分惶恐。
这边泠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听着那边守门小厮之一麻溜地跑远了。
门的另一边是一个方正的练武场,东西南北各有五十丈,四个角落各有一棵百年榕树,北面一个检阅用的高台,南面西面都是一堵高墙,只是西面墙上开了一个小门,便是泠然要出来却出不来的花园后门,东面是一条架高的廊桥,分出岔路通往东面的未知府邸。
练武场的石板间隙隐约可见几株杂草,可见有段时间没人过来了,小厮顺着廊桥一路跑到东边院子的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一青衣男子,个子很高,眼神锐利,但不协调的是眼睛周围很多笑纹,看着跑来的小厮,眼睛一眯,笑出声来:“小六又来啦?今天怎么闹的?”
小厮停下来行了个礼“石首领,今天她撞门了,我听到声响立马就过来了,小五在那边守着。”石扬呵呵一点头,“知道了,我进去说一声。你去厨房领份点心回去和小五一起吃吧。”小厮应下,开开心心走了。
石扬转身推门进了书房。书房里三个男人正围着书桌在边看边讨论着什么。三人皆身着青色长服,身形高大健硕,眉眼轮廓相似,为首的年纪不大却有种冰冷淡漠不怒而威的气势,身旁两人略年轻,沉稳淡定,尚没有压迫人的气势,三人听到开门声停下讨论抬眼望向门口。
“少爷,小六来报,齐小姐在撞门。”
“开始折腾自己了?”被唤为三少爷的男子不屑地撇撇嘴,他是晏府四兄弟中的老三晏修,晏家世代武将,到他父亲晏平一代,天下太平,再无战事,晏父便请辞回乡,经商,办族学,安安稳稳过起了太平日子。
晏母结束了为夫君提心吊胆的日子后,在生完大儿子晏朝五年后一口气又连续生了三个儿子晏成,晏修,晏珅,晏父大喜之余,更是觉得当初请辞之举实在英明之极。
跟着晏父的几位将领也一道解甲归乡,在晏府周围购置宅子,和晏家一起生意上互相帮衬,生活上互相支持,酒桌上共同追忆。齐渊就是晏父的副将之一,也是最得力的心腹,故而他的齐园就在晏府旁边,甚至还打通了一道小门。
“她折腾自己不要紧,可她受了伤,大哥就也得陪着,这该死的诅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开?”晏修想到就愤恨,又担心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大哥,晏朝接收到弟弟关心的眼神,淡淡开口:“我没事。”
“我去看一下她,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老二晏成对兄弟们点了点头,便迈步走向门口。
“我同你一道去。”晏朝开口。晏修闻言:“那我也一起去看看那女人耍什么花样。”
泠然此时有点茫然靠着一扇门坐在地上,她很快接受了穿越的事实,没有激动兴奋,也没有担心害怕,情绪一片空白,因为她不知道作何反应,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下意识地攥了攥衣服,是的,衣服还是现代的,所以身体还是自己的,可是包呢,电脑呢,居然不见了,是消失在时空隧道里了吗?
泠然抱着膝盖,把头埋到膝盖里,重重深呼吸了几口,此时身后的门外传来请安声,随即泠然身边另一扇门被打开,几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晏家兄弟,先是纳闷于小门处的安静,进了门后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人,以为齐泠然自行回到屋里了,接着转头便看到了缩在一侧门后的女人。
低头缩在膝盖里的泠然很娇小,黑色微微自然卷的头发散落在两旁,后领口露出些许洁白的皮肤,米白色的长裙加披肩也随意洒在地上,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攥着裙子……
听到动静,泠然抬头望了过来……三堵墙,三堵冰墙,三堵很不友善的冰墙,六道冷冽怀疑甚至有些肃杀的眸光直射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嘴唇不自觉抿紧,眉头微蹙,眼神有点怯意,但仍保持镇定看向对方。
晏朝兄弟没想到看到的是这般情形,一时语塞,时间静默了片刻,他们看着地上的小女人从缩成一团,到抬头,再到努力镇定望向他们,目光带着害怕、迷茫……
一丝若有似无的微风打断了鸣蝉的节奏,也让三人调整了一下情绪,原本带着几分怒意的压迫感稍稍退去。
晏修回过神,满是嫌弃地说:“你又玩什么把戏?”
晏成则默默看着,若有所思,随后缓缓走到泠然面前,蹲下身子与泠然平视了一会儿,开口道:“起来说话。”
泠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努力止住害怕的情绪,然后试图站了起来,面前的三堵墙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很小心谨慎地贴着门板和门框的角落站起来,然后又不自觉低头想避开一下子接近的六道利刃般审视的目光。
“你今天为什么撞门?”晏成问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出去,出去看看……”泠然努力保持理智,情况已经很莫名了,那就慢慢理清现状吧。
“你应该知道,你不可以出这扇门,你犯下如此滔天大错,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院子里,已经是看在齐叔的面子上对你最好的安排了。”晏成慢慢地说着,仔细地盯着泠然。
齐叔是谁?我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慢着,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一个人?不,不要!泠然从疑惑的表情,转为惊恐和抗拒,脱口哀求“请不要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话音刚落,晏家兄弟眼中的怀疑更深了。静了几秒,晏朝沉着脸转身走了,晏修和晏成也一语不发紧随大哥而去,门重新被关上,重新落锁。
泠然喃喃自语:“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