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秦霄正偷偷地放飞一只信鸽。

“嗖”一声，黑暗中，剑影一箭截胡了。

秦霄惊呼不妙，但已来不及。

“王爷。”剑影从信鸽身上拿下信笺递给墨奕尘。

墨奕尘阴沉着脸，打开纸条，看到内容的瞬间，脸色转而微怒。

“秦副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深知自己已经露馅儿的情况下，秦霄也不想狡辩，决定放手一搏。

秦霄拔剑与墨奕尘相对，叫嚣道：“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我在你之前就跟了罗孝忠，可是你一来，就把风头盖住了，你好好的皇子不当，为什么要来军营？原本我的能力可以按部就班地从普通士兵到副将再到主将的升迁，但是罗孝忠死后，你却让赵飞龙做了主将。我明明比他强，可他却能在职权上处处压我。我今年三十岁，却仍然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副将，这都是因为你，”

秦霄一边控诉，一边朝墨奕尘刺去，剑影眼疾手快地上前挡住那一剑。

“秦霄，你竟敢对王爷动手，找死！”剑影呵斥道，与秦霄打了起来。

“哼，索性都是一死。你以为现在他还会饶我一命吗？哈哈哈，即使我跟他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我得到过什么？”秦霄冷哼道，“可是二皇子承诺我，若是事成，以后的军权都交给我。”

“秦副将，造反可是死罪，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你也太天真了，二皇子的话能信吗？”剑影对秦霄的话感到吃惊，一个副将，怎么会轻易地听信二皇子的话，背叛自己的王爷。

墨奕尘在旁边默默看着不出手，也不出声。秦霄的话并没有让他有任何愧疚，只会让他坚信自己当初的决定。

夜狼军作战能力强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做将领，却不是作战能力强大就可以的。

秦霄和赵飞龙身手不相上下，但是，秦霄心浮气躁，沉不住气，稳定不了局面。所以墨奕尘当初在秦霄和赵飞龙之间，选择了性格更为坚韧且沉稳的赵飞龙。

“哼，至少还有盼头！你们在北城坐享荣华富贵，当然不能理解。反正，西平这这穷乡僻壤老子是再也不想待下去了！”

秦霄说罢仰头疯狂一笑，好像在嘲笑自己过去的努力。

“你！”剑影语塞，不知道如何反驳。

“哈哈哈，想要我命，就尽管来吧。当初做了选择，我就想过这个结局，但我不后悔！我秦霄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说罢秦霄就朝剑影攻击，他现在属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他此刻放弃抵抗，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拼命一把，逃到北城，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秦霄明显低估了剑影，也高估了自己。他秦霄战场上带兵打仗也许比剑影厉害，但是单打独斗，明显不如剑影。

所以墨奕尘一点也不着急，在一旁静静等待。

两人交手将近半个时辰，最终秦霄还是被剑影制服了。

剑影将秦霄双手扭于身后，一脚往他膝盖一踢，秦霄便跪在了墨奕尘面前。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墨奕尘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前面的秦霄，语气冰冷地问道。

秦霄是第一个背叛他的手下，墨奕尘面上没有表现，但是，内心还是感到一丝难过。

“要杀要剐随便。”秦霄抬头倔强地看着自己曾经的上司，眼里却已不是当初的神色。

秦霄此刻心如止水，不想反抗，也不想妥协，一心求死。

他讨厌墨奕尘高高在上的样子，更讨厌此刻墨奕尘带着同情和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秦霄出身贫苦，父母皆是贫农。当初一心要参军，并非是拥有什么保家卫国的远大志向。

他的目标很简单，要出人头，要高人一等。

他受够了被人冷眼相待，被人看不起的日子。

父母勤勤恳恳，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却依旧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一年到头，所挣的钱还不够交赋税的。

秦霄受够了这种低三下四地跟地主求一口饭吃的生活，所以，当一纸征兵告示下来，他就决定，要通过参军，改变自己的命运。

因为告示上说，一人参军，全家免赋税，还有一两的补贴。

这个诱惑对秦霄太大了，但凡犹豫不决，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

秦霄当下告知了父母自己的决定，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乡这一去就是十年。

此刻的秦霄回想自己过去的种种，双目通红，他慢慢地闭上眼睛，不想让人看见他此刻的情绪。

他终究还是没有成功改变自己的命运，没能成为人上人，也没有高人一等。

十年间，他的父母也已离世，到死，他的父母也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秦霄终于还是开了口。

“像你们这种身居高位，出身高贵的皇子，永远只会觉得我们可怜。可是，凭什么，我们出生就注定贫贱，而你们一出生就万人之上。”

“我不甘心，我奋斗十年却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而你们呢？你们坐享其成的都是我们这些下等人拼命给你们换来了。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吃最好的食物，穿最暖的衣服，住最好的房。你凭什么用这个眼神审视我。”秦霄声嘶力竭地控诉道。

其实墨奕尘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同情和可怜，相反墨奕尘只是觉得可惜。

可是，从小的经历让他生性敏感，自卑。

他一辈子都在寻求认同，这种认同可以是弱者对强者的崇拜和仰视，而最简单直接的一种证明便是升职。

可惜，他奋斗十年，换来的不过是“永远的副将。”

“秦霄，你落得今日的局面，是你可怜的自尊心和贪得无厌的野心导致的。本王任命赵飞龙为主将，并非他的能力强过你，而是因为，他拥有比你更强大的内心。他绝不会任由自己的自尊心作祟，害怕别人超越自己。一个害怕别人处处压自己一头的主将，如何能带好一支军队。”墨奕尘还是忍不住指出了他的问题。

墨奕尘此刻又想起朱肆，他和秦霄出身相似，经历相似，但却走向了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