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晚上吃到了饭，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闹事的原因。

水煮青菜，隔夜馒头。

他吃的津津有味。

既然连父母都抛弃自己了，就算这是真实世界，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什么法律，道德。

苏晨统统不在意。

他只想离开这里，获得自由。

夜晚的精神病院简直是群魔乱舞。

安静的苏晨完全是一个另类。

第一夜，他整夜没睡。

第二天，苏晨当着医生的面吃掉药片，然后偷偷去厕所用手抠嗓子，全部吐了出来。

第三天，苏晨仍然表现的很听话。

王医生满脸笑容地对他说：“认命就好。这里多好啊，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

苏晨微笑不语。

他开始和病区里其他病人交流，尤其是和那个主动搭话的老人。

“王大爷，你在这鬼地方待了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想过跑么？”

王老汉唉声叹气地说：“刚开始时候我反抗的比你厉害多了。老子辛辛苦苦把那畜生养大，给他买房，娶媳妇，把孙子带到幼儿园。没用了抬脚就踢走。”

“这个畜生当他爹是牲口啊！干不动了，就要宰了！”

“那个时候我跑了好几次，最远的一次跑出了外面的大门。可谁知道这精神病院建造的太奇怪了。根本不可能跑的出去。”

苏晨疑惑地问：“一个小乡镇医院，能建的多奇怪？”

王老汉怕说不清楚，干脆用手沾了点水，在餐桌上划了起来。

“那次医院进新人，我趁他们不注意，溜了出去。可走出大门没多远，就看到一条很宽的河。对岸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我就赶紧朝反方向跑。结果把我吓坏了。”

王老汉眼神空洞，好像又看到了那天的场景。

苏晨急忙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四面八方全是宽宽的大河。”

“我们在河中央的岛上。”

苏晨惊讶不已，他接着问道：“你确定是河不是海？”

王老汉捋了捋稀疏的白发，似乎在追忆往昔。

“我年轻时候做过十几年水手。那不是海水，颜色气味感觉全都不对。也不是湖水，湖水是死水，没有风的时候就是你一潭死水。”

“只有河水，才有那份独特的气质，像大地上轰鸣而过的神明。”

苏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王老汉，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几句这么有哲理的话。

他盯着王老汉画的图，一条宽阔河流，被一座小岛一分为二，然后再合拢。

“这么宽的河，难道是长江？”苏晨暗暗想着。

“不对啊。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医生护士们下班怎么回家？医院的日常用品又怎么过来？”苏晨不解地说道。

“摆渡船。我听到过它的声音，浑厚，是一艘挺大的船。”

苏晨一连沉默了几天。

他完全没想到眼前的精神病院竟然在一座孤岛之上。

逃离难度急剧增大。

“不对！”

苏晨猛地起身！

他工作和长大的地方都没有大河！

爸妈怎么可能为了摆脱自己，千里迢迢来到长江，找到这么一所精神病院!

这里面有问题！

难道说自己不在旧纪元，这一切只是接上人脑成像系统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发生在自己意识深处的故事。

苏晨越来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一切都不是梦！

想通这些的苏晨终于释怀，原来都是假的。

原来爸爸妈妈只是不够爱自己，不是恨自己。

喜悦情绪停留片刻，就消失不见。

因为苏晨发现就算自己想明白了一切，这座精神病院却并没有如同玄幻小说里那样，主角克服心魔后，就消散不见。

他仍然要在这所精神病院，渡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

一秒也不少。

知道真相反而让苏晨更加焦躁不安。

他有时候想，是不是自杀后就能醒来。

可又不敢冒险，万一真的死了，去哪说理。

这样的沉沦日子，苏晨过了好几个月。

每天吃药，吐出来。

吃水煮青菜，无所事事地在病区走来走去。

精神病院甚至不如监狱，连外出放风时间都没有。

终于有一天，王老汉在苏晨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晨无所谓地说：“怎么了？”

王老汉神秘兮兮地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苏晨丝毫提不起兴趣，可还是懒懒地配合他，“什么秘密？”

“轮渡三天没有来了！”

苏晨一愣，“你确定？”

“轮船发动机的声音我太熟悉了，比自己孩子叫爸爸的声音都要熟悉。而且你没发现，这几天医生和护士都比较奇怪么？”

“怎么奇怪？”苏晨被打击后，每天浑浑噩噩，什么也没注意。

“他们很焦躁！因为轮渡三天没有来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等会你注意晚饭。现在每个人的量只有之前的一半不到。”

王老汉眼神飘忽，用极小的生硬说：“我们要断粮了！”

苏晨头疼不止，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

为什么自己会陷入这么一场怪诞的梦里。

“可能是除了什么问题吧，也许过几天就好了。”苏晨敷衍着说道。

王老汉眼神闪过一丝恐慌，喃喃道：“希望吧。小苏，你见过饿极了的人么？”

苏晨摇头。

“饿极了的人，会变成兽。”

王老汉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静悄悄地离开了。

苏晨差点变成一潭死水的心终于活了过来。

不能就这么放弃！

得多幸运，才有的第二次生命，他可不想就这么放弃。

苏晨开始用手指在墙上刻痕，用来记录天数。

然后越来越多的在病区晃悠，这里看半天，那里研究几个小时。

突然有一天，食堂里的饭菜少到连真的傻子都感觉出来了。

大家根本吃不饱。

一群饿昏了头的精神病人开始在病区大喊大叫。

苏晨和王老汉这种没病的也混在其中胡乱叫嚷。

“小苏，过几天就好了。过几天就有肉吃了。”

王老汉突然在苏晨身后说道，把苏晨吓得一身冷汗。

“是么，过几天轮渡就会来了么？”

王老汉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始不停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马上就有肉吃了！”

“先吃年纪大的！”

“再吃体弱的！”

“哈哈，有肉吃了！”

苏晨愣愣地站在原地，脑海里闪过几个关键词。

“我当过十几年水手”“你见过饿极的人么”“轮渡三天没有来了”“饿极的人，会变成兽”“马上就有肉吃了”。

呕！

苏晨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