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弟慢慢放下手里的棉门帘，回头对上牛氏的脸，浮出个略带谄媚的笑：

“奶，你来赶集的吗？哎呀，好久没见着奶了，真是想的慌啊……”

牛氏暗暗撇了撇嘴，这孩子小小年纪，比自己还会虚头巴脑这一套！

“带弟啊，奶也想你呀！

刚才第一眼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快给奶瞧瞧，哎哟，俊了，跟奶年轻时候可越来越像了！”

牛氏说着四处撒摸了一番，“你娘呢！？跟谁来的？”

“我娘……”带弟抬手随便一指，“可能去那边儿了吧！”

“哦，那快跟奶说说，那个……染布的事儿你学的咋样了？什么时候回来教你爹？

唉，你不知道，自打你离开家，你爹想你想的哟……

昨儿还念叨呢，说打小就喜欢你，这么久了虽然想你却不敢去看你，生怕碰上那个傻大个儿！

跟奶说，能回来过年不？你要是不能回来过年……”

牛氏说着左手拿袖子去擦眼睛，好像止不住眼泪了一样。

“奶，我没用！在我娘那儿这么久了我啥也没学会……”带弟也举起胳膊擦眼睛，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委屈。

“怎么回事儿？那玩意儿那么难吗？”牛氏觉得带弟在诓她。

“唉——”

带弟长长叹了一口气，“奶呀，因为我跟你跟爹亲近，娘和姥姥家人都不喜欢我，也不信任我，她们在我跟前儿从来都不说染布的事儿！

我想着那偷偷学吧，那个金兰一天到晚又跟个跟屁虫一样，一步不落的跟着我……”

“她们家人忒不是物儿！你可是她们亲外孙女儿，学他们点儿东西还能怎么着？

他们也不想想，你以后要是有出息了还能不孝敬他们？”牛氏附和着说道。

“大奶奶……你买完东西了吗，咱们去那边儿看看去吧！”

不多远一个妇人喊牛氏，牛氏回头冲那妇人摆摆手，那妇人看到牛氏身边的带弟后，兴冲冲地小跑着过来了——

“呀，这不是带弟吗？头两天我还说，这怎么这么久没见带弟了呀，后来听他们说，你去你姥姥家去了！

哎哟，在姥姥家住了这些天，这怎么变得这么俊了呀！在那儿老享福了吧！？”

“大堂嫂……”带弟笑眯眯地跟那妇人打招呼。

“你瞧瞧，大奶奶，我可不是在这奉承哈，这带弟越长越像你，你瞧瞧这眉眼儿，多耐看……”

那位大堂嫂伸手拉住带弟的另一只手摇了摇，“这孩子指定有福气！”

大堂嫂一拉带弟的手，带弟就在心里叫了声‘不好’！

果不其然，这一晃，带弟袖袋里的铜钱串就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大堂嫂半真半假的往带弟的袖袋摸了一下，“哎哟，我的娘，出来赶集咋带了这老些钱啊？大奶奶这不会是你给带弟的吧！”

大堂嫂一问完就知道不是了，牛氏平日的为人谁不知道啊，对几个孙女儿是出了名的刻薄，怎么可能给孙女儿这么多钱？

“啥？我看看！”

牛氏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了带弟的那只胳膊，另一只手就伸进了带弟的袖袋——

“你这孩子，带这么多钱出来多不安全？万一叫坏人知道了，多危险知道不？

来，奶给你保管！”牛氏把铜钱串拿出来塞进自己怀里，又伸手把袖袋底部的几个散着的铜钱都抓走了。

带弟左护右护没护住铜钱，还把袖袋扯坏了，衣裳也扯到了肩膀下面，得亏这会儿天冷穿的多，不然集上这么多人能羞死她！

“奶，奶，这是我娘让我给小四小五买零嘴儿的，奶……”

带弟还指着拿些零嘴儿回去圆谎呢，这下子好了，零嘴儿没买成，铜钱还都被牛氏给搜走了！

带弟不敢生牛氏的气，只能一脸怨毒地看着大堂嫂，大堂嫂无辜地摊手，“带弟，这可不关大堂嫂的事儿啊！我哪知道……”

牛氏看了一眼带弟，对大堂嫂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儿，你别管她！”

大堂嫂对牛氏笑了一下，“大奶奶，你可得哄哄带弟啊，我瞅着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放心吧，那个啥，大树媳妇儿你等会儿去集头上大槐树底下等我，我跟带弟说句话一会儿就过去！”牛氏冲大堂嫂摆摆手。

“带弟啊，你出来赶回集你娘就给你这么多铜钱，你还跟奶说，你娘你姥姥家人都不信任你，你是不是诓奶奶呢！”

牛氏怀疑地看着带弟，“你是不是叫你娘哄的变了心，不打算把手艺教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