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积雪还未化完，又陆陆续续的下了几场小雪，原本积雪表面就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冰，这几场雪花落下来，那积雪更不容易化了。

穗香因为小产，人也变得有些沉默，纪维贤原本对她也没多少感情，这孩子一落，他更是鲜少来看她了！

此刻的穗香，心寒宥胜天豪寒！

纵然老太君叮嘱纪维贤要去看她，可看了又能怎么样呢？人心都不在，表面的功夫罢了！

纪婉晴看着火盆里燃烧的碳，眉头紧皱，“这盆里的碳，看似要烧完了，裹着厚厚一层灰，可抖一下，又能继续烧好久！”

胡氏自然也是不笨，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穗香已经小产，你父亲对她也没见有多喜欢，只怕是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纪婉晴一直盯着炭盆，思维却活跃开来，“姨娘可知，前阵子三姨娘两面讨好的事？”

胡氏听罢微微愣神，不发一言。

“能在祖母身边得脸这么多年，你还真是小看她的本领了，这次小产又能怎么样？大夫说了，她年轻，身体健壮，只要调养好了，便又能再度怀孕，有些事可以做第一回，但想做第二回，只怕别人就不会那么傻了！”

胡氏拎眉，若是那穗香真的再度有孕，只怕就难做手脚了！若真的生下一个儿子…

“那…如今该怎么办？”

纪婉晴端起桌上的茶杯，往炭盆里一泼，瞬间那炭火就一阵滋啦声响起，便飘出缕缕白烟。

纪婉晴眼神冷漠，“既然抖一抖，便又能再度燃烧，咱们便干脆一桶水给她浇灭就是了！”

胡氏大惊，“你…你是说……”

胡氏放下手里的绣活，有些不赞同，“晴姐儿，这么多年，咱们没做过什么别的事，如今…如今你这么做，就不怕被人查出什么来吗？毕竟…”

胡氏话还没说完，便被纪婉晴给打断了，“姨娘，老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如今的形势，你以为我们还有得选吗？”

纪婉晴收回视线，盯着胡氏道：“老太君和父亲对我们从来都是爱搭不理的，若不是因为有辉哥儿，咱们的日子指不定还怎么难过！我想了又想，咱们光除掉一个穗香根本就没什么用，只要老太君还在一天，那么她就会不余遗力的替父亲纳妾，为纪家开枝散叶！”

胡氏原本以为纪婉晴只是想要对穗香下手，可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她说的，是…是对老太君下手！

冷不防的被纪婉晴的话吓得心惊肉跳，面上更是惶惶不安道：“晴姐儿，你…你莫不是想对…对老太君下手？”

纪婉晴不发一言，算是默认了她的想法。

胡氏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这不行！万一被你父亲查到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你父亲侍母至孝，若是知道咱们对老太君下手，辉哥儿还有将来可言吗？”

纪婉晴眼里没有半点温度，“姨娘忘了，这府上，对老太君恨之入骨的人也不少，便拿徐姨娘来说，老太君一碗堕胎药，便要了三姐姐的命，她若是知道，会咽得下这口气吗？”

“大姐姐设计陷害三姐姐，徐姨娘便想方设法的除掉他们母女，我就不信对于老太君，她能隐忍这么久！更别说二姐姐一直以来的杀母之仇了！”

“老太君做的事，父亲都知道，若她真的出什么事，父亲也只会把矛头转向二姐姐和徐姨娘！”

饶是纪婉晴这么说，胡氏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可你父亲为官几十载，这些事只怕早晚也会查清楚！”

纪婉晴便笑笑，“姨娘，你说若是徐姨娘迫害老太君证据确凿，父亲还会另作他想吗？”

胡氏不明白，看不懂纪婉晴到底要怎么做。

纪婉晴看着胡氏小心谨慎的样子，便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的谨小慎微，到底把她的性子给磨平了，可如今这么做，也不单单是为了辉哥儿和她，更是为了自己以后多一重依仗！

“姨娘，你想想，若是老太君突然病倒了，徐姨娘会不会趁人之危呢？”

胡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人食五谷杂粮，且老太君年龄已经大了，难免会有病痛，咱们的目的不过是想让老太君病倒，给徐姨娘机会罢了！”

“徐姨娘本就蠢钝，又加上被仇恨蒙蔽双眼，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这难得的好机会！”

……

尚仪阁

纪婉仪在听春柳禀报：“三姨娘小产的事已经传遍了纪府，据说当天老太君让她身边的严妈妈去看过了，说是是三姨娘自己不小心踩了被积雪渗透的泥土，才导致滑了一跤。以至于会小产。”

纪婉仪轻笑一声，不置可否道：“想来四妹妹给那丫鬟的银钱不少吧！这局怎么看怎么天衣无缝！”

春柳笑笑，“姑娘英明，婢子私底下查过了，那丫鬟只怕早就被四姑娘收买了，她说三姨娘是在才出门没多远的地方滑倒的，想来严妈妈觉得她到底是松穆院出去的，自然信了她几分，竟只看了那一处，便下了定论了。”

纪婉仪挑眉，“这么说，你是发现了别的？”

春柳低头轻声道：“婢子去三姨娘的院子看过了，在出院门没多远的地方有一些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想来那丫鬟提前一个晚上在那里泼了水，只等夜里结了冰，再怂恿三姨娘出去转转，可不就水到渠成的让她跌倒小产了？”

纪婉仪拨弄了一下火盆里的碳，顿时那烟灰抖落，更暖和了一些。

“还是四妹妹有手段，在这府里隐忍这么多年，哪怕明知道纪维贤对穗香不喜欢，也会费尽心机的去收买她身边的人，只为等今日的这一出！想来这府里该是没人会怀疑她！毕竟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得庶女，谁会觉得她有这般本事呢？”

春柳深以为然，却也有些庆幸，“还好姑娘没有跟她站在对立面，否则只怕比大姑娘还更难对付！”

纪婉仪听罢失笑，“我与她没有利益冲突，她费这个心思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