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眼前的日光惨白得扎眼，远处的山林花草都仿佛失去了颜色。所有的一切只剩阴惨惨的白。

艾柠仿佛能感到春秋立那种心如死灰的寂静。

这只是以往的回忆，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艾柠能从那纷乱的思绪之中，看得一清二楚。

大将军春秋立，在指挥战争中，头一回感到了汹涌的兽性。

庇护妻子幼儿，即使是人族，也残存着这样的本能，这样的原始冲动。

但是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克制，忠君，让他无法遵从那种冲动。

小时候，想要顺从孩童的玩乐天性，被戒尺规劝。

青年时，肉体的折磨和疼痛，也如同被驯化的野兽一般被他驯服。

战争中，他更是利用兽族的天性，屡战屡胜。

这一切的往事，以往的习惯。造成了一个几乎无法改变的结果。大将军春秋立，对于兽性有着强烈的鄙夷和不信任。

就是因为对兽性的唾弃，让他做出非常“道德”，非常“人性”的选择。

在所有士兵惊讶，甚至有些不满的眼神中。大将军春秋立，做出了继续战斗的决定。并在完满的指挥完了战斗，打了胜仗之后。大将军春秋立才脱去将军服，独自回王都。

没有带上一兵一将，没有任何威逼王室的意思。

再然后的事情——艾柠也早就听说了。他在大将军府的时候，所有的侍女都以为她是个傻子，说起以前的往事秘辛来，毫不避讳。那时的消息残缺破碎，艾柠也只听了个大概，没有完全懂。

现在，看着目前的情形，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当大将军春秋立回到王都的时候，将军夫人已经殒命。留下了未足月的早产儿春秋爱。也就是往后的那位“傻子”三小姐。

而王室也因为大将军的忠诚表现，认定将军夫人没有谋逆的嫌疑。公开追封将军夫人，并定下春秋爱和一位王子的婚事。希望以此来安抚大将军一家。

毕竟如此忠诚，如此勇猛的将士，是人族不可多得的。也许是因为大将军的如此表现，接下来的十几年，王室都再也没有去动大将军府的意思。春秋爱也得以安然的长大成人。

但这一切……

难道会是大将军想要的吗？

白惨惨的天，昏沉沉的地。就像下了几天几夜的雪一样，世界的失去了该有的颜色。

在回忆中，大将军春秋立还站在原地。似乎依旧在往日的纷扰中挣扎着。

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忠诚，就一定是对的吗？冲动，就一定是错的吗？

那为什么最后的结局，却如此让人痛心呢？

连自己的妻子都守不住，再多的赫赫战功又算些什么呢？

画面中，大将军春秋立的模样渐渐模糊，随着纷飞的叶片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艾柠的身体，变得渐渐实体化。

艾柠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个旁观者了。不再是从旁边，观看春秋立的故事。

他的身上多了将军的盔甲，头上出现了正式的帽带。手上拿着指挥用的旗帜，连身体都变得粗糙又壮实。这一刻，艾柠才真正的代替春秋立出现在战场上。要帮他做一个决定。

希望那是个，不会让人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