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烟月闲云，沉默不语的瘫了良久。

这本来不是一个很难做的选择。

就像面前有两座万丈深渊，一座一百米，一座一千米。然后问你想从哪一座跳下去一样。

虽然两种都很糟糕，都会摔得很惨。但只要有点理性的人，都会选择一百米。

拿出凝烟丸，就不用坐牢了。虽然没有机会获得能量，成为被大家敬仰的人。但是好歹是自由身。不用把青春都蹉跎在监狱里。

而如果坐牢的话，未来就全毁了。还会有很多很多的痛苦等着她。干涩难咽的牢饭，狱卒的毒打，黑暗的住处，肮脏的环境。

这一切，烟月闲云都不能承受。更何况，就算是保留了凝烟丸，等到烟月闲云从牢里出来，都不知道已经多大年龄了。那时候再开始修行，也已经晚了。

“钱财宝物乃身外之物。”艾柠默默的望着闲云，“这个你不会不懂吧。”

凝烟丸，和自己未来的所有一切相比，孰轻孰重。是个人，理性思考一下，都能弄清楚。

但这前提就是：理性思考。

人类都有很强的损失厌恶，也就是要失去一个东西，情绪波动的强烈程度，会比得到一个东西来得大。所以原本是自己的东西，在失去的时候就会格外痛苦。

这种痛苦会让人们难以思考，甚至难以做出正确的决定。艾柠也知道这件事，所以说完一句话之后，就再也不催了。

反正艾柠还有时间。就算拿不到凝烟丸，也只是让他的计划延迟一些而已。并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损失。能这样把老是给自己惹麻烦的一个对手，送进监狱里，艾柠算了算，也觉得不算很亏。

虽然的确有点可惜就是了。

客房里，侧边的窗子，开了一小条缝。有微风从缝隙中，绕过屏风缓缓送来。

瘫坐在地板上的闲云，只觉得冷气从脚底传了上来。

和艾柠想的有些不一样的是。烟月闲云此刻的感受，不是要失去凝烟丸的难过。而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恐惧。

恐惧来自于，对面前这个女孩的忌惮。

如果烟月闲云没有看错的话，春秋爱应该还比她小了两三岁吧？

但今天这次近距离的接触，让烟月闲云非常清晰的看到，她们之间的差距。不是贵族与平民的身份差距，不是能量或者武器的实力差距。

烟月闲云此刻眼里看到的，是她们心智，思想，谋划上的巨大差距。就像有一条恐怖的鸿沟相隔在她们中间一样。

平心而论，烟月闲云自认为，心机和手段还算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以平民的身份就攀上了太子殿下这个高枝。甚至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有碰到过任何对手。没有人能给她这么大的打击。

但是现在……面对春秋爱。却又一种完全无可奈何的感觉。不管烟月闲云，用了什么手段。装可怜也好，指责谩骂也好，都完全在春秋爱的掌控之中。

也就是她的那些小手段，一点用都没有。

烟月闲云还第一次遇到，能把她的所有手段，都完美的反击回来的人。烟月闲云只觉得自己在春秋爱面前，就像完全透明的一样。那些小心思和算计，都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而完全相反的是，春秋爱的每次开口，都让她捉摸不透，甚至惊惧交加。为什么她能知道自己的真名，为什么她能知道自己有凝烟丸，为什么她把自己的心思都算得那么准。就凭借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吗？

如果认真想想，烟月闲云觉得自己如果处在春秋爱的位置上，是绝对做不到这些事的。

这样一想，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可笑得不行。

这个事实也让她完全失去了反抗的信心。甚至想要直接向春秋爱臣服。

究竟之前自己是多么鬼迷心窍，才会决定去偷春秋爱的东西啊……

这是烟月闲云此刻最大的感想。如果有机会，如果能反悔。她一定会一巴掌打醒以前的自己，告诉那个愚蠢的自己，春秋爱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人。

能离多远离多远。

这种恐惧，让烟月闲云再次开口的时候，嗓音都在抖。

“我……我愿意交出凝烟丸。只求您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说话的时候，她深深的低下了头。连直视春秋爱都不敢。只觉得眼前的人，像是拥有比太子殿下还有威严的王者气场，让她本能的觉得畏惧和恐慌。

“好。”艾柠点头，“在哪，说出来。”

“在……在学府东北角假山背后的小洞里。”烟月闲云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藏凝烟丸的位置说了出来。

哗啦。艾柠打开窗，对窗外做了点什么。不久之后，一只鸟儿从窗外飞来。嘴里衔着一颗紫色的药丸。这颗药丸虽然表面光华，但是色泽却非常复杂，有着像是漩涡一样的奇妙纹理。沉甸甸的落在艾柠手中之后，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药丸里蕴含的力量。

果然和传说中的凝烟丸一模一样。确认无误之后，艾柠点点头。

“行吧。你回去好了。”艾柠点点头，“大将军府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艾柠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不是因为要对坏人网开一面。而是诚信一直都是最好的策略。如果信用毁了，再遇到这种事情，大家肯定都宁愿进大牢也不愿意把凝烟丸交出来。那样对艾柠自己也没好处。

“……嗯。”烟月闲云长叹了一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在走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春秋爱，“那个……如果要使用凝烟丸，符箓还远远不够……”

因为凝烟丸的失传，所以辅助的符箓也没什么人做了。就算闲云努力收集，现在手里有的量，连七分之一都不够。这还是她收集了三个月的结果。

按照这个速度，再收集一年，都未必能收集齐需要的符箓。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艾柠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也对。”烟月闲云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春秋爱小姐对符箓的造诣，比我强多了。这事也轮不到我多嘴。”

烟月闲云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