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很怕季柏寒。

每一次大太太让她去和季柏寒多说说话的时候，她浑身充满抗拒，好像季柏寒会吃了他似的。

季柏寒也看出来了，等大太太一走，就会让她离开。

于是夏梦就偷偷跑到季柏珩的书房看他在里面读书写字。

季柏珩看见她，会笑着让她进去。

夏梦看着他写字，眼里全是崇拜和羡慕。

季柏珩注意到这点，抬头笑着看她，“我的字怎么样？”

“好看。”夏梦腼腆一笑。

“真的？”季柏珩眼前一亮，“那和我二哥比起来怎么样？”

夏梦一愣，有些紧张，“三少爷的字更好看一点。”

季柏珩眉目展开，“当真？”

夏梦点头，“嗯。”

季柏珩开心极了，忽然问：“夏梦，你会写字吗？”

夏梦摇摇头，有些自卑地扣扣手，“我不会。”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季柏珩冲他招手，“你过来，站在我这里。”

一听，夏梦慢吞吞地走过去。

季柏珩先是见她写自己的名字，随后又写了他的名字，最后他顿了顿，写下季柏寒的名字，“这个，是我二哥的名字，季柏寒。”

闻言，夏梦看着那三个字，拿着笔的手微微一抖，墨水滴落下来，刚好落在季柏寒的“寒”字上，晕染开来。

季柏珩微微愣了一下，“夏梦，你怎么了？”

夏梦不敢直视他，眼神飘忽，“三少爷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季柏珩有点不解地看着她。

夏梦攥紧衣角，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我、我是二少爷的……未婚妻。”

季柏珩一怔，抿了抿唇，点头，“我知道，我娘告诉我，你是……给我二哥冲喜的。”

听到他的话，夏梦脸色一白。

季柏珩却像没看到似的，眉头紧锁，“其实我并不赞同这样的婚姻，现在早已经不是过去的时代，大清亡了，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就为了救一个人的命，就要牺牲另一个人的幸福，甚至一生，在我看来是不对的，夏梦，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把大太太的钱全还给她，放你离开，你可以出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离开？”夏梦愣愣地看着他，缓缓摇头，“我……我不想离开。”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季柏珩一时间忘了反应，半晌才问道：“为什么？你真的想一辈子待在我二哥身边吗？夏梦，不管怎么说，你的幸福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现在不是那个吃人的旧社会了，你可以追求自己的生活。”

夏梦咬了咬嘴唇，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我同意你的想法，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

季柏珩纳闷了，“为什么？”

夏梦余光盯着他的鞋子，不说话。

见状，季柏珩也不说话了，

因为他知道，一个人的思想不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转变过来。

……

季柏寒最近在外面画画总会走神，整个人都安静了不少，很少和言溪说话。

言溪怕他把不好的情绪闷在心里，就问他：“你怎么了？我感觉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听到他的声音，季柏寒睫毛轻轻颤动，低头看了看被小毯子盖住的地方，声音低落，“言溪，我……没有腿。”

言溪浑身一震，沉默片刻，笑着说：“那又怎么样？”

季柏寒摸了摸瘪瘪的小毯子，眼眶酸涩，“我给不了别人幸福。”

“怎么会？”言溪蹲下身，仰头看着他，即使这个人看不见自己，他也一脸温柔地说：“幸福和你有没有腿没有直接的关系，有些人即使四肢健全、有家世、有财富、有过人的才华都不一定会给别人带来幸福，幸福是用心去感受，只要两个人用心，就可以有幸福。”

“可是……”季柏寒哭了，鼻子微红，“可是没有人喜欢我，我就是一个累赘，因为我，我娘每天为我操心，因为我，她总是被别人嘲笑，而我也被别人议论纷纷，我没有腿，像个怪物，我永远都不可能站起来，永远只能坐在轮椅上，什么事都需要别人帮忙，生活不能自理，和一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不是的！”言溪心脏一阵刺痛，急得张开双手，想要抱紧他，“有人喜欢你，你也不是累赘，不是怪物，在我心里，在你娘心里，你是这个天底下最好的人！”

突如其来的拥抱，季柏寒愣住了，眼角即将掉落的眼泪，随着他眨眼，落在言溪的耳际。

温热的感觉，使得言溪一阵惊愕，蓦然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