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感觉自己呼吸有些急促，他从小就听他娘说他外公很爱他很疼他，所以即便没有印象，他对外公也很亲近。

“两位小同志都别站着，快坐。”

见外公身体和精神都还不错，程清总算放心了。

他原本还担心外公在大西北受苦，过得很不好，又一把年纪了，说不定撑不到他们相见的时候。

程清和吕采薇忙将手里拎着的东西堆放到一旁，叶老爷子面上很不好意思。

“哎呀你们大老远来就来吧，干啥还带那么多东西，这一路肯定很不方便。”

叶韵则是没什么表情，既没道谢也没嫌弃，仿佛送这些东西来是理所应当一般。

夫妻俩坐下后，叶老爷子就与他们闲话起来。

“你们是叶帆委托来的？那孩子真有心，还记挂着我们。”

叶老爷子话音刚落，叶韵就阴阳怪气道：

“爸，得了吧，要是叶帆真有心，就该想办法疏通关系，把我们弄回去，我看她八成是因为数字帮倒了，咱们马上就要恢复身份回去了，才故意巴结咱们。

你也不想想，没出事前，二房不都是要靠着咱们大房帮衬？”

叶韵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尴尬，特别是叶老爷子，简直无地自容。

“阿韵你闭嘴吧，你那张嘴得罪的人还少吗？”

叶老爷子对自己这老闺女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都一把年纪了，又遭遇了这么多波折，还这么任性。

叶韵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转身接着做饭，但一想到还有外人在，她又追问了一句：

“你们要留下来吃饭吗？”

被她这么一问，程清和吕采薇互相对视了一眼，白云农场这么远，他们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待两天再回去的，毕竟跑来跑去不方便。

可听叶韵的意思，她并不打算招待两人。

叶老爷子都要被叶韵气晕了，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程清连忙上前扶住了他，询问道：

“叶老同志您没事吧？”

叶老爷子自己难受着，却还在为叶韵解释：

“你们别误会，我们父女俩来到这许多年，都没人来拜访过，礼数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们见谅。”

程清听他娘说过他生母从小被宠坏了，做人自私又任性，还有一身大小姐的毛病。

今日一见，他觉着他娘说保守了，他生母还不会做人。

“没事的叶老同志，我们不在意这些。”

叶老爷子这才缓过劲儿来，“那就好那就好，你们也别总叫我‘叶老同志’，听着怪生疏，你们就叫我叶爷爷吧。”

夫妻俩点了点头，叶老爷子才站起来，在程清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四处寻找什么。

“阿韵，我的药呢？”

叶韵揉着面，头也没回：

“我哪儿知道？我让你别乱放东西，你自己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程清和吕采薇都有些无语，程清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年他生母这样照顾他外公，他外公居然还奇迹般的活着。

最后还是程清和吕采薇四处翻找了一下，才在一个柜子下面找到了一个药瓶子，看来是谁把药打翻后意外滚到了柜子底下。

程清看了一下瓶子上的包装，竟然是西药，他有些意外，外公竟然还能吃到这种好药，看来是有人在照应着，这下他总算是放心了。

“爷爷，您这吃的是什么药？”

被程清这么一问，叶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

“唉——年纪大了，心脑血管不好。”

程清听他娘说过，外公在抗日以及内战的战场上受了多次伤，身上还有炸弹碎片没取出来，一到阴雨天就疼的厉害，没想到现在心脏和大脑也不好了。

见程清拿着药陷入了沉思，叶老爷子这才仔细打量起了他，越看越感到心惊。

这么多年，他都快把大儿子年轻时候的样子忘了，可瞧着眼前这年轻人，他又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大儿子。

“小，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程清这才反应过来，他眼眶湿润地望着外公刚要开口，门外就传来了声响。

“外公、妈，我们回来了。”

程清和吕采薇往门口望去，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背着书包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门外走了进来。

叶韵见到他们就递了一块抹布过去。

“赶快把身上的灰拍干净，把手也擦干净，来帮忙。”

小男孩和女孩看到屋里的陌生人，都愣了一下，小女孩甚至有些胆怯地躲到了哥哥身后。

程清在见到兄妹俩的那一刻，他的心绪格外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在大西北这样条件艰苦的地方，他生母竟然还能嫁人重组家庭，而且还给他生了两个弟弟妹妹。

程清眼里神色叶老爷子都看在了眼里，他没猜错，一定是那孩子，一定是！

叶老爷子突然激动起来，腿脚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并艰难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程清和吕采薇见状，连忙扶住他，吕采薇扭开药瓶就问叶韵：

“这药吃几颗？！”

叶韵还没开口，小男孩就焦急地回答道：

“两颗！快给外公喂药！水！妈快倒水！”

吕采薇倒出药喂到叶老爷子嘴里，就和程清一起把老爷子扶到床上躺下，靠着被褥和枕头。

叶老爷子的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程清，那双眼睛里仿佛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可他像是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除了手脚不受控制的颤抖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原本叶韵还不怎么待见叶帆派来的程清和吕采薇两人，可见到他们救了自己父亲的命，态度才稍微有所缓和，不过也没对两人说一声谢。

叶老爷子服下药后没多久，手脚没那么颤抖了，却睡了过去。

程清和吕采薇只好守在床边，心里难免担心。

“叶同志，我看还是把人送去医院吧。”

叶韵看了程清一眼，摆了摆手：

“不用，我爸不是第一次这样，吃完药躺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她又继续接着做饭，仿佛已经司空见惯，小男孩和小女孩也在灶边帮着添柴火，只不过小女孩的目光黏在了程清他们带来的食物上。

因为许多东西都是用网兜装着，可以直接看到里头有罐头还有一包包的肉干。

叶韵见状，猛的拍了一下小女孩的后背。

“佳佳，妈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女孩子要矜持，要有涵养，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就跟一只馋猫一样！以后还想不想嫁好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