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的，吕父吕母当着徐向前几个以及村民们的面硬掏出了五块钱交到了程母手中，作为添补的嫁妆。

吕母感觉自己心在滴血，可她能怎么办呢，她现在是在百川大队，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当着大队干部的面，她总不能撒泼打滚蛮横耍赖。

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吃哑巴亏，她将吕红卫往前一推，皮笑肉不笑地对程母道：

“亲家母，我看你一个人在家，没人帮忙干重活，红卫他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挑水砍柴只管吩咐他做，管他一天三顿饭就行。”

吕红卫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一是羞的，也是气的。

羞的是他竟然有些期待能留下来，和关蓉蓉这漂亮姑娘日夜相处，气的是他娘竟然又不要他了，简直就像是块破抹布一样说扔就扔。

程母刚想拒绝，吕母已经拉着吕父脚底抹油一样的溜了，吕红卫连忙追了上去。

“娘！爹！你们等等我啊！”

吕母一脸怒其不争地回头嗔骂了他一句：

“没用的玩意儿！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你跟上来干啥？还不赶快回去！”

吕红卫还想再跟着，吕母停下脚步转身就拧住了他的耳朵。

“你连老娘的话都不听了？让你留在程家，该吃吃该拿拿，把本给我挣回来，听到没有！”

一想到关蓉蓉那张脸，吕红卫哪好意思，他剧烈地摇了摇头。

“我不！我要跟你们回去！”

吕母都要被他气死了，她叉着腰直接就警告他：

“你要么现在就回去，要么，回家一个月都没饭吃，你自己选。”

吕红卫当然知道他娘这是在吓唬他，可他娘这种人，气急了啥事都干得出来，他不敢惹。

最终他只得站在原地，目送着吕父吕母上了山，消失在了灌木丛里。

这会儿围在程家门口的村民还未散去，大家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当然，大家讨论的都是吕采薇婆家人都不是善茬。

程母和关蓉蓉敷衍地应付着村民们的问话，程母一转头，见到折返回来的吕红卫，吓了一跳。

“你不是跟着你爹娘回去了吗？”

见到吕红卫，村民们一个个都闭了嘴，吕红卫知道他们都在说吕家的是非，他有些尴尬。

“我爹娘不让我回去。”

村民们立刻又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想把一个半大小子放在程家白吃白喝吗？”

“这吕家人的算盘打的可真响，我看连首都的人民都能听见。”

“就是就是，程清媳妇儿咋会有这么丢人现眼的娘家人。”

要是以吕红卫以往的尿性，他早就骂开了，可眼下关蓉蓉就在旁边，他只得当作没听见。

“婶子，家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吕母想着好事，以为仨人到了程家，程母会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所以仨人都是空着肚子来的，谁曾想招待他们的不是好酒好菜，而是一把扫帚。

程母见他总归是个孩子，不忍心，还是进灶屋去给他煮了碗面。

等门外围观的村民都散去，吕红卫就蹲在灶屋里“吸溜吸溜”的大口吃面，看样子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关蓉蓉在一旁面露愁容。

“干娘，你真要把他留下来啊？”

这话关蓉蓉是当着吕红卫的面说的，他只觉内心受到了打击，这姑娘是嫌弃他啊？

关蓉蓉：叫姐！姑娘啥姑娘！你懂不懂礼貌？

程母也犯了难，她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要是他不走，让他住哪儿？总不能睡路上。

吕红卫突然站起来，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将比狗舔的还干净的碗筷放在了灶台上。

“婶子你们不用担心，我晚上睡在灶屋就行。”

程母：你睡灶屋我更担心，不是担心耗子，而是担心你这只大耗子。

“这大冬天的，我也不能让你睡外面，不过你有个更好的去处。”

最终吕红卫被程母送去了牛棚。

张老头不乐意了。

“你当我们这是收容所啊？”

百川大队的牛棚本来就是一户倒塌的房子改造的，说大不大，住三个人加一头老牛没问题。

吕红卫也有些不情愿，他哪能住牛棚呢，住牛棚的都是一些身份不好的人。

而程母考虑的却是等过完年方青禾就得去上学，她希望那孩子能安心学习，而不是还要分出心来照顾姚康奇。

不管张老头和吕红卫愿不愿意，程母丢下人就走，吕红卫刚想追上去，就听张老头嚷嚷道：

“你干啥？想跑啊？我没嫌弃你，你倒还嫌弃起我来了？”

由于关蓉蓉不在跟前，吕红卫的本性一下就释放出来。

“你自己是啥身份心里没点数？我住在这里是抬举你们，别不识抬举。”

说着吕红卫双手插进了裤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牛棚里晃荡了一圈，挑了一间他还算看得过眼的房间走了进去。

“今后这间屋子我住了。”

张老头见他选的是自己的屋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你想屁吃呢你！这是我屋，你给我滚出来！”

“哟呵！”

吕红卫算是长见识了，他还是头一次见住牛棚还这么硬气的。

“你这走资派黑五类，你哪来的勇气骂我这根正苗红的八代贫农？”

张老头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什么走资派黑五类！我看你才是土匪流氓！一上来就霸占别人的屋子，你还有理了？”

屋里正做着算数题的方青禾被两人吵得脑壳疼。

“吵啥吵！两个大老爷们儿跟娘们儿似的斗嘴，丢不丢人？”

吕红卫也没想到这牛棚里还有个十岁出头的小子，看着就比自己小几岁而已。

“你是黑五类的后代？”

方青禾瞪了吕红卫一眼回道：

“你以为自己是土皇帝啊，还把人分三六九等？我跟你一样，都是炎黄子孙！”

吕红卫没啥文化，听不懂方青禾在说啥，可眼见这小子比他还小，竟然敢教训他，他不服气。

“你以为自己喝了点洋墨水就看不起人，就能欺负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农民？”

方青禾冲他冷笑一声：

“你自己没出息不求上进还拿自己的出身当借口，我要是你，我非得找个洞钻进去，免得出来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