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见他们那一桌又是喝酒又是聊天的，吃的很慢，等吕采薇他们离开时，高见才注意到了她，只不过他仅看到了她离开的背影，并没多想。

吕采薇总觉着心里不踏实，本来她是打算买明早的火车票就走的，可现在因为高见这事，她想着还是应该先去见见顾春晓。

正好明早她可以跟着学政和明亮两个一起去农机站。

半道上吕采薇将几人带去了县城最大的供销社。

县城的供销社都很大，而这家最大的光面积就比镇上的供销社大出五六倍，货品也很齐全，几乎涵盖了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

程清以前眼睛还没失明的时候就来过，为此他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学政和明亮两个就不一样了。

学政上回来的时候，都没机会逛一逛县城，在惠民招待所里待了一夜，第二天就赶去了县医院，一整天都待在病房里和进才叔、永林哥两个一起陪护孟县长。

后来他又跟着去了农机站办事，直接就坐着拖拉机回去了。

所以学政和明亮两个从进供销社开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两人四处环顾着货柜以及货架上的商品，丝毫没有注意到柜台后面的售货员看到衣着破烂的他俩，露出满脸的鄙夷和嫌弃。

吕采薇和程清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程母新做的，虽然土气，但好歹不脏不破，不过售货员见他们和学政明亮两个是一伙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儿去。

学政不过是趴在柜台上看一眼玻璃柜里的商品，就被售货员驱赶道：

“同志，你看了也买不起，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去看你买得起的东西吧。”

售货员说着还一边用抹布擦柜台，就仿佛学政把她的玻璃柜台弄脏了一样。

学政尴尬的脸红到了耳根，慌忙远离了柜台，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一双手在衣摆处搓了又搓，自己也觉着把人家柜台弄脏了。

明亮同样感到难为情，有些手足无措的拉着学政折返到吕采薇身边。

“嫂子……要不我们出去吧……”

见学政和明亮两个都自卑地低下头，吕采薇气不打一处来，他俩咋就那么怂呢？不会怼回去啊？

但一想到两人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又释然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就这么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她必须要给那狗眼看人低的售货员一个教训。

她拉着学政明亮两个又返回了柜台处，冲那售货员嚷道：

“你们领导呢？我要见你们领导。”

售货员斜着眼睛瞥了吕采薇一眼，只觉她可笑。

“你谁啊？就你一个乡巴佬还想见我们领导？你以为自己是我们领导家的亲戚啊？”

吕采薇冲她冷笑道：

“就你这服务态度，今儿我还非得见你们领导，我要问问他是怎么管理下属的，怎么好好的一个供销社搞得乌烟瘴气。

明明是国营供销社，却搞得像是你家开的，这是资本主义尾巴没割干净还是咋的，总得搞清楚不是？”

售货员立马就炸毛起来。

“你说谁是资本主义尾巴？！你凭什么污蔑我？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见售货员依旧那么嚣张，吕采薇抬手指向墙上挂着的“为人民服务”的牌匾回怼道：

“这就是你为人民服务的态度吗？你这么势利眼还唯利是图，不是资本主义尾巴是啥？你要证据，好啊，但凡在场的人没瞎没聋都可以为我作证！”

办公室里的供销社主任胡海军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总算是出来了，一看到又是洪娟在和顾客吵架，还被围观的顾客给围起来了，他顿时头大如斗，她这一天天的，不惹是生非会死吗？

“出什么事了？”

洪娟看到胡主任就立马倒打一耙。

“主任，这人莫名其妙的在咱供销社闹事！还说咱供销社是资本主义尾巴！”

吕采薇都要气笑了。

“这位女同志，我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你要是耳朵聋了就别站在这里当售货员了，让给人家耳聪目明四肢健全的人来做。

否则顾客有什么需求你听不见，眼里也看不见，你这不纯属给供销社添乱吗？”

胡海军听到吕采薇把自己一直想说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心里舒坦的很，他也想开除洪娟啊，可他不敢啊，这可是洪副县长安排过来的人。

洪娟他惹不起，可吕采薇是顾客，代表的是广大的人民群众，怕引起公愤，他也不敢得罪，忙赔礼道歉。

“同志，我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要不这样，你想买啥你跟我说，另外我们供销社里还有些瑕疵品，我都给你算便宜一点。”

吕采薇见供销社主任的态度还算不错，便没为难他，不过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售货员。

“多谢主任好意了，不过你也不用给我算便宜。”

说着她就伸手指向洪娟道，“多出来的差价就从她工资里扣吧。”

“凭啥从我工资里扣！”

洪娟简直要气炸了，吕采薇却依旧神色从容不急不躁。

“当然因为今儿这事是你引起的，你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服务人民群众时犯了错导致供销社蒙受损失，你不负责赔偿谁赔偿？

怎么你当供销社是你家啊？总有个规章制度吧？你想一点惩戒都不用承担就这么算了？做梦呢？”

吕采薇又扭头看向胡主任问道：

“主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胡海军尴尬地点了点头，他哪敢罚这小祖宗的款啊，这事想要尽快善了，也只能事后他自己掏腰包吃了这哑巴亏了。

洪娟气不过还想跟吕采薇吵，可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怕影响不好，胡海军连忙让人将她拉进了办公室，又让别的售货员来服务吕采薇他们几个，围观的人群这才散了。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售货员突然被胡主任安排来服务吕采薇他们几个，顿时就提心吊胆起来。

以前她总是耷拉着的嘴角也僵硬地上扬，努力挤出微笑，生怕吕采薇也找她的茬扣她的工资。

吕采薇对她的服务还算满意，而她身旁的学政和明亮两个也惊讶极了，原来刚才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那售货员的态度有问题。

程清也是第一次听到媳妇儿怼人，原来她怼人那么生猛的吗？不仅心不急气不喘还有理有据头头是道，骂人也不带一个脏字。

看来他以后得好好哄媳妇儿，千万不能跟她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