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冉站在门口挑烟花，最后挑了一些仙女棒，刚准备进去拿醋。就看见江北提着袋子站在外面。

“Hi”她朝他招手。

江北朝她走过来，“今天回外公家？”

“嗯，你也出来买东西啊。”何冉跺着脚。

这两天气温极低，两人说话都带着白雾。

江北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透明塑料袋，里面有不少面包和零食。

何冉回头看一眼超市，里面人似乎少了点，就朝江北说：“你等等我啊，我去买瓶醋。”

说完就进了超市。

江北等了几分钟，何冉提着袋子出来。

“我们走吧。”

察觉到她心里小小的雀跃，江北没有说话，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往回走，中途何冉看了一眼时间，和李一博约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多，她不想站在雪地里等他，就磨磨蹭蹭走得很慢。

中途路过一栋楼，江北停下脚步，指了指。

“我到了。”

何冉看一眼楼牌号，再看看四周，那次陪李一博出来找同学，下着雨，七拐八绕的她根本没记得路。

今天走大路过来，发现他家这栋还挺好找的。

“那再见了。”

何冉朝他摆手，站在原地没有动。

江北提着东西准备上楼，走了两步，回头看她还站在原处。

“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可以吗？”何冉眼睛一亮，几乎是蹦跳着跑过去。

江北点点头，“不过阿姨回家了，家里有点乱。”

“没关系，我就待一会……”何冉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上楼。

天气阴沉沉的，楼道里光线不好，每上一层楼，江北就跺跺脚，把楼层声控灯弄亮。

很快到了三楼，何冉站在旁边看他用钥匙开门。

“进来吧。”

何冉进屋后，江北给她找了一双新拖鞋。

何冉换鞋时看了一眼，鞋架上的鞋子很少，也就江北的两双运动鞋，还有一双老人的棉鞋。

他自己则随便趿拉着一双拖鞋走进去，把东西放在客厅桌子上，进了一间卧室。

“你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何冉站在客厅，四下看了看，三室一厅的房子，保养的还算不错。

“阿姨走的时候把饺子包好了，放在冰箱，我晚一点给爷爷煮一些。”

他的声音从在南边一个卧室传来。

何冉循声走过去。

江北正费力的抱起爷爷靠床坐，少年终究还是少年，虽然长得高，可力气终究比不上成年人，何冉见他吃力，赶紧伸手帮忙。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何冉“哦”了一声，缩回手，站在门口。

“爷爷这半年病情严重了，基本不认得人。”江北帮爷爷坐好，又在老人腰后面垫了枕头。

“那你爸爸还有兄弟姐妹吗？”何冉随口问道。

“有个叔叔，不过基本不管爷爷，那晚他跑来家里拿东西，临走的时候你也看见了。

还有个姑姑，当年是跟姑父偷偷走的，这些年一直没回来过。”

江北说的很随意，完全是说家常的语气。只有他自己知道，要说出这些事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父母出事后，他一度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们，如果自己那天不过生日不喝酒，不那么娇气的让父亲去接他，他们就不会出车祸，而爷爷的老年痴呆也不会发作的这么早……

他一个错误的要求，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放出了死神，接走一个又一个亲人。

父母去世后的那几个月，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整天呆坐在家里，盯着窗外发呆。

后来严重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深陷泥潭一般，他不想给任何人带来困扰，就独自挣扎着，却愈发深陷。

直到最后，整个人没有力气跟自己较劲儿了，便不在意了。不在意学习，不在意成绩，不在意任何人和事，要不是答应过爷爷要好好读完高中，他早都不想上学了。

“江北……你爷爷说话了。”何冉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低下头凑近爷爷，“小北，这女孩子是谁啊？是你姑姑回来了吗？”

爷爷的病到了冬天更严重了，除了吃饭上厕所还能自理，难得清醒。

“爷爷，这是我同学，来家里看看你。”

“哦，这姑娘长得俊，你快去拿点好吃的，一会记得下饺子给她啊。”江北爷爷拉着他的手嘱咐。

“爷爷，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何冉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些其他的，口袋里的手机振了起来。

她拿出来看，是李一博。

她握着手机，不好意思道：“那个，我表弟找我，我得回去了。”

“没关系，爷爷醒了，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知道路吧。”江北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不出生气还是没生气。

“我知道的。”

何冉拿着仙女棒和醋往门口走，她站在门口，拧开门，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带上门下楼去了。

……

妈妈和舅舅要守岁，晚上一直在客厅聊天，何冉先回房睡了，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翻来翻去睡不着，十一点五十九分时，她摸出手机登了QQ，找到和江北的聊天窗口。

她想了想，在聊天窗口里输入：除夕快乐，然后点了发送。

很快有信息回过来：

除夕快乐，外加一个笑脸。

何冉的心情莫名的因为这个笑脸高兴起来。

那晚她睡得很沉，甚至都不知道李娇什么时候回房睡得。

新年一大早，她们就被外婆叫起来吃早饭，外公家的习惯，大年初一不让睡懒觉，五六点就要起来吃早饭，寓意新的一年万事有个好的开头。

何冉倒是习惯了早起，可李一博平时大都睡到七八点，那么早根本起不来，舅舅叫了他好几次也不起来。

外婆脾气好，给他在锅里留了饺子，其他人吃完早饭，出门的出门，睡回笼觉的接着睡。

何冉睡不着，跟李娇报备后穿上羽绒服出门找盛夏玩了。

两个人在QQ约好去一家商场里的游乐场玩儿，何冉这边离的远，加上大年初一很多公交停运，她转了一次车才到那边。

痛痛快快玩儿了一上午，然后她坐车回外公家，下了公交车才发现，天上又开始下雪了。

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树上，地上，以及路人身上，她没有带伞，就那样慢悠悠的走着。等衣服上落了薄薄一层，她才伸手拍一拍。

路过那家超市时，她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那个正在结账的背影很眼熟。

她立在原处，等他出来。

江北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插在口袋，一出门就看见何冉站在雪地里。

漫天白雪，衬得她的皮肤更白了，就那么小小的一只，站在雪地里，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