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根本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他在观察小男孩与大人有什么区别，他发觉这种“小型人类”眼睛似乎很大很黑，头对比身体来说比一般人类大。

而小孩也是有审美的，一直盯着镜看。

但小孩似乎比大人更为敏感，他发觉镜眼睛不自然之处，这令小孩觉得毛骨悚然，好像光天化日之下遇到画皮一般。

他哇哇大哭起来，镜吓了一跳，一时手忙脚乱，差点跌坐在地。

男孩母亲赶紧将男孩从婴儿车里抱起摇了摇，连声对镜抱歉，“啊，抱歉，小孩子估计是饿了，没吓到你吧。”

男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后立马停止了哭泣，将母亲搂得更紧，黑葡萄似的泪汪汪地盯着镜看，眼中透露着警惕。

镜通过观察得出结论：哭泣会引发周围人同情。

他将这个结论付诸实践是一个月后，棠宁这段时间忙着她的机器人竞赛，已经一个星期没回来了。

镜只和她通过几次视频电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听棠宁一遍遍嘱咐。

镜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虚无吞噬着他，棠宁不在时他都无法继续维持平时的观察学习，脑袋里会一遍遍回忆棠宁在家时的场景，他在想或许这种虚无就是人们说的“思念”。

“镜，我可能还是无法回家了，你记得给自己及时充电，不要乱跑，跑远了没及时充电会晕倒在路边会很危险。”

镜嗫嚅着想要对棠宁说自己很思念她，但是那边棠宁已经准备挂断电话了。

或许真的是思念过度，或许真的想对自己的结论付诸实践，他一滴泪落了下来时，他也惊了。

他认识了自己是人工智能后，学习了人工智能相关知识，理解情感并能正确表达情感才是人工智能最难攻克的难关。

为什么他能仿真到可以流泪哭泣但是又不防水呢。

棠宁似乎被他惊到了，随即欣喜道：“镜，你竟然会哭了。”

“我为什么……”镜伸手接过掉下来的泪珠，眼睛中透露着不解，“我感觉好难过，它就会掉了下来。”

“因为你学会了哭泣。”棠宁对镜耐心地解释说，“这样你就不会像童话故事的小木偶那样只会笑不会哭了。”

镜抬眸望向棠宁，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小木偶？”

棠宁想起她压根没和镜讲过小木偶的故事，“我今天晚上就回去吧，给你讲小木偶的故事。”

镜开心地眨了眨眼睛，抹掉了眼底的泪。

夜里棠宁给镜讲了小木偶的故事，镜很开心，趴在棠宁窗边进入休眠。

镜觉得自己学习速度太慢了，这样棠宁只会把他当小孩子看，他学会将自己接入网络，只需几分钟将网络上搜集的资料通盘接收。

但是很不幸的是他低估了互联网的危险性，电脑里忽然探出搔首弄姿的女人，他急于关闭，却点错按钮，两具白花花的肉体紧随而至，他们贴得极近，做着奇怪的动作。

镜一下子愣住，就是愣神的功夫，视频已经传到他的硬盘里，而他怎么也关不掉。

奇怪的声音在他脑袋里响了一天，吵得他感觉自己“神经衰弱”了，虽然他是人工智能没有神经。

他想求助棠宁，但是耻于说出口，他体验到人类所谓尴尬的情绪。

在此之前他觉得所谓尴尬不过是人类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困境。

他与狗皮膏药一样的病毒大战三百回合，终于将它从自己“大脑”里赶了出去。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浑身发烫，或许是他的CPU发热的缘故，他将自己衣服脱了下来进行散热。

棠宁打开门时吓了一跳，就见镜光着身子坐在窗前，“镜，你为什么要脱掉衣服？”

“我身体很烫，我需要散热。而且人类穿衣服是为了保暖遮羞，我并不需要遮羞，而且衣服会影响我散热，不是吗？”

镜称述他的理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点烦躁。

棠宁无奈道：“在一个女孩子面前不穿衣服是很没有礼貌的。”

“你不早就看光了吗？”镜像是生闷气的小孩子，闷声闷气地回答道。

棠宁侧过头靠近，“你在说什么？”

“你在制造我时不早就看过我的身体了吗？”镜又重述道。

棠宁叹了一口气，竟然觉得镜说得有道理。

镜以为自己以后再也不用穿衣服了，但是没想到他自己败下阵来。

当他站起来转过身时，羞耻感令他无法当着棠宁的面行走，他还是灰溜溜地穿上衣服。

他来到这世上第二年棠宁给他升级了皮肤电子感应装置，他的皮肤将不仅仅能感受到痛觉，还能感受到温度与硬度。

当再一次睁开眼时，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棠宁手的温热与柔软，而他总是冰凉而坚硬的。

他第一次感受自己与人类的巨大不同，也是渴慕起那份温热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