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灰尘扬起，在阳光里如精灵般飞舞回旋，房间里是阳光晒过老木头的味道，此刻的场景与他离开那天别无二致，恍若定格在他离去的那一天。

彼时阿诺德才十六岁，他的皮肤只是微微泛黑的小麦色，留着不长不短的银发修得崭齐，显得乖巧像个洋娃娃。

可惜乖巧的人在贫民窟是无法生存的，虽然都是上流社会的口中并没有什么分别的贱民，但贱民也分个三六九等。

阿诺德自小就被欺负，会有小孩拽他母亲为他梳得整齐的头发，会故意模仿嫖客去扯烂他的衣服。

他不得不生出利爪来，凭借能一拳打倒同龄人，能抢到最多最好卖的废品，成了23街区的孩子王，小小的他扬言要成为23街区的废品大亨。

但命运总是对他充满恶意。

16岁那年他分化显现他的性别是Omega，其实每个小孩出生的那一刻性别就已确定却要在十五六岁时才会显现出来。

他一出生精神力就已S级，在贫民窟简直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人们说他是天生的战士，一定会分化显现为Alpha。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在妓院窗外偷听到查理和他的老婆塞拉像是在贩卖牲畜一样商量着如何将他卖出一个好价格。

查理说要先将他初夜高价卖掉，然后留在妓院接客，他的妻子塞拉却说他的精神力高，可以将他卖到有钱人家给废物继承人生孩子。

少年阿诺德站在窗外红着眼睛，握紧拳头。

忽然酝酿许久天上的阴云骤然闪了一下，阴沉沉如黑夜的天骤然亮起，他在窗外的影子印在墙上。

“谁在外面？”查理手里的烟灰一掉，将他手烫了一下，他痛嘶了一声大喊道，话音未落伴随着轰隆一声，响起一声惊雷。

少年阿诺德脸色一白，扭头就跑，脚咚咚地踩在外面交错狭窄的阶梯上，查理带着他肥头大耳的伙计紧追在后面。

楼梯是通向各妓女住处的主通道，楼梯里嫖客伎子里里外外，阿诺德灵活地钻上爬下闪避，查理和那伙计却遭了秧，伙计为了躲避人一脚踩了空像个皮球一样滚了下来，一头撞在查理那吸粉吸得皮包骨的腿上。

查理唉叫一声，咬牙切齿，“可恶的小子，我要将你剥皮抽骨！”

阿诺德回头望了一眼，心里犯怵，查理折磨人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

他知道他已没有回头路了。

所幸查理和他那伙计根本跑不动，他很轻易地将他们甩开，他下定决心冲向他和母亲的小屋。

就在门口时，门忽然打开，他一头撞到男人肥硕的肚子上，男人还在系他的裤腰带，他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阿诺德，下流地对他吹了一声口哨。

“嗨，阿诺德，听说你分化成Omega了，你虽然皮肤黑了点模样还是不错的，以后记得给你卢克叔叔我打个折，毕竟我是你母亲的常客。”

阿诺德红着眼睛，像个狼崽子一样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个嫖客有折磨人的癖好，伎子总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不愿接待他，只有母亲因为有他要养，选择默默忍受，母亲的惨叫几乎成了他噩梦的来源。

他金色眼瞳闪过残忍之色，少年的他还未学会如何将精神力用作战斗，凭着杀戮本能将风凝成很细几乎看不见的一条线，悄悄地朝着对方脖颈袭去，母亲却在这时从门后探了出来，“阿诺德，你在做什么？”

阿诺德一分神，凝结的线就散开，他不满地瞪着母亲，这时查理和他的胖伙计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企图绕过卢克一把捉住他。

他顾不上别的，急忙将母亲推进门里，用力地关上了门，重重地拍在查理的鹰钩鼻上，惹得查理唉叫连连。

“死小孩，要是让我抓住你，你就没完。”查理恶狠狠地拍着门，说着恶毒的报复计划，“我要将你的初夜卖给那些喜欢折磨人的老头，他们一定会让你很‘享受’。”

屋里刚刚那男人劣质刺鼻的信息素气息还未散去，母亲在将她不整的衣裳一丝不苟穿好，恨铁不成钢地望着阿诺德，“阿诺德，你刚刚竟然想杀死卢克，你知道你杀死他会受怎样的惩罚吗？”

阿诺德受到母亲质问，再加上分化成Omega的巨大打击，他压抑的情绪终是爆发出来。

他眼睛尽是红血丝，瞪着他的母亲，低哑着声音说道：“你为什么要将我生出来？”

母亲一愣，本就病恹恹有些苍白的脸白得像纸一样，她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

他望见母亲又是这幅模样，他毫不留情地揭穿母亲痛处，“仅仅因为有个有钱的嫖客会在嫖完你之后给你披上被单，所以你觉得他温柔绅士，义无反顾地要生下我，结果那个家伙听说你怀了他的孩子吓得再也没来过，对吧？”

这时窗外又轰隆震了一声，破旧的窗子不住晃动，雨终是千呼万唤地哗啦落下，一下下地打着窗扉。

母亲灰暗的瞳孔圆睁，不敢置信地望向他，“你怎么知道？”

“你的事迹早在查理那成了笑话，他因此警告过每个新来的Omega。”

母亲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愧疚地望向阿诺德。

阿诺德想这样报复到母亲，望着母亲颓败的面容，莫名有点后悔，随即这点后悔又被恨意淹没，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露出畅快笑意。

“我恨你！”他笑着说道，眼泪却落了下来。

“我恨你把我生在操蛋的世界，我为什么是贫民窟的‘贱民’，为什么要是妓女之子，为什么要是一个Omega！”他梗着脖子一遍遍发问，每问一次就看见母亲脸色难看几分，眼中愧疚自责越甚。

“这个世界真的烂透了！”

那个女人瘦弱身躯不住颤动，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握着阿诺德的手祈求他的原谅。

雨水没有给炎热的天气带来一丝凉爽，小屋如同蒸笼一般闷热，似要将人活活蒸熟。

而外面查理见他久久不开门，派他那胖伙计撞门，本就年久失修的门摇摇欲坠，似是下一秒就要被撞飞。

阿诺德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这样没意思，那个女人只会哭哭啼啼，哪怕她以此气急败坏骂他一顿也好。

他说出自己的决定：“我要离开这里。”

不离开他只会重复着母亲周而复始无法逃脱的命运。

女人吃惊地瞪大眼睛，“阿诺德你要去哪？你可是个Omega，外面很危险。”

“这个不用你管，谁敢靠近我我会将他们都杀掉。”阿诺德听到她说这种懦弱的话就觉得烦。

他走了几步，就来到窗边。

他打开了窗，风将雨连带泛黄的碎花窗帘从窗子携卷进来，吹得破旧的窗子啪啪作响。

他站到窗台上，下面有有四五层楼高，但是屋檐足够令他从那里下来。

“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回头望向惊慌失措的母亲，一字一句决绝地说道。

这是老得快退休的木门终是抵挡不住像山一样的胖伙计，查理和胖伙计从门里挤了进来。

他张开手，跳了下去。

耳后是母亲的惊呼声与查理的谩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