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觉得，爹被人抢走了……

此后的两年里，苗云叶一如既往的照顾那些女孩，甚至有时比李元昌起的都要早，提前给一家人备好了早餐。

李元昌每次都很愧疚，他觉得自己找了个温柔贤惠的老婆。

而在吃饭时，李元昌的鼻子却流血了。

他不以为意，苗云叶却执意让他去医院检查，说她觉得出血量有些不对。

李元昌去了，回来时，他捏着那张检查报告站在孤儿院门口，颤抖着始终不敢进去。

化验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他甚至连面对那些孩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夜里，他偷偷回了家，本想将报告藏起来，却还是被苗云叶发现了。

看见报告的那一秒，苗云叶捂着嘴颤抖落泪。

李元昌想拜托她照顾好这些孩子，苗云叶却握住了他的手，“元昌，我有办法救活你……前提是，你的心得够狠。”

“……”

这一夜，院长室内的灯久久未能熄灭。

就像李元昌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隔日，一位男护工小刘便被请来了，仓库里建起了实验室。

李元昌进去了，他的病越来越厉害，最后甚至躺在床上起身都困难，小兔每次去看他，都只能握着他的手，听他微弱的呼吸和嘴唇的蠕动。

苗云叶为了不让其他人打扰他休息，还只让他们看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里，李元昌甚至连一句话都未说出来。

确诊一个月，他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小兔耐不住，拉下脸私下找了苗云叶，“苗……妈妈，你能救爹吗？只要你能救他，我以后都听你的！绝对不和你顶嘴！”

为了爹，他还是抛下了所有的尊严。

“小兔，你懂事了，不过你也知道，咱家没钱，怕是救不活元昌了。”

苗云叶叹气道，听到钱，小兔握紧了双拳。

又是钱，没了钱他的父亲甚至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可他爹明明救了那么多孩子！

他记得爹说过，好人是有好报的，因果循环，本就如此。

可是他爹明明是个好人啊，为什么会没有好报呢？

“我有办法……弄到钱。”

他的唇蠕动了良久，一个八岁的男孩，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泪水。

爹说过，以后绝对不能碰那个的，如果碰了，就会打死他，可他的院长爸爸都快要死了啊！

“你有办法弄到钱？”

苗云叶皱眉，却似乎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小兔点头，“之前被我爹赶走的那些记者，我知道她们的联系方式，如果报道一下，我们应该能赚几万块。”

“几万块可不够。”

苗云叶摇头，却又再次给了小兔希望，“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这也是你爹的主意，如果你不想让他死，愿意为了你爹做任何事的话，就跟我走。”

她说着便朝实验室方向走去，小兔眼睛一亮，忙爬起来跟了上去。

可他起身的瞬间，一记闷棍狠狠砸在脑后。

他就那么失去意识昏了过去，再次醒来，他被绑在手术台上，身上盖了一层绿布，无菌的手术室气味令人作呕。

“爹……”

他声音颤抖，在模糊中看到了握着手术刀的李元昌。

只是他的目光好冷，冷到让小兔觉得心底某处被狠狠刺痛了，压抑的难以呼吸。

而更令他疼痛的是，李元昌握起了那把手术刀，在麻醉的情况下一点点刺向他的腹腔。

他能感受到，冰凉的刀子在身上划，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皮肤被撕扯开，却感受不到疼痛，而视线里的李元昌好陌生。

他亲手将他养大，却又亲手将手术刀捅进了他的胸膛……

麻木的噬心疼痛再一点点袭来，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心脏某处被撕裂的感觉。

小兔眼中漾着泪，却没有挣扎。

或许这就是唯一能救爹的办法了吧……

曾经有人做过一个实验，养了十年的狗，主人用刀捅它一下，它会惨叫着跳开。但当主人再次向它招手，亲昵温柔的唤它的名字，它又会拖着血淋淋的伤口，委屈讨好的向主人靠近。

它会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委屈但又讨好。

而主人再次掏出刀捅它一下，狗再次跳开，用困惑怨恨的眼神看主人，可当主人再次唤出它的名字，那多年积累的依赖、忠诚和爱会驱使它再次靠近主人。

主人以此循环，最后狗遍体鳞伤，浑身毛发被鲜血染红。

它一共折返了四次，最后死在了走向主人的路上，死在了主人的怀里。

死亡的恐惧，真的会吞噬人曾经所有的良知和本心吗？

岳罄歌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不觉间，她眼角滑落一滴晶莹，她下意识用手去擦，身后却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响。

噗！

刀剑刺入皮肤的声音……

她赫然回头，眼前的一切终于变得清明起来。

视线里，斯蒂芬妮的的身体如同飘尘的浮游，长剑刺穿胸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衫。

她满眼错愕震惊的回头，嘴角的鲜血在一颗颗滴落。

而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前几个小时还对她百般殷勤的贾斯艾。

“你……为什么？”

斯蒂芬妮声音颤抖，贾斯艾却直接将长剑狠狠拔出。

“噗！”

不堪重负的斯蒂芬妮口中血腥味翻涌，最终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影踉跄着倒地。

“斯蒂芬妮！”

岳罄歌目光猩红，在最后一秒接住了斯蒂芬妮的身躯。

当对方虚弱的身体落入她怀抱的那一秒，岳罄歌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瞬间的心悸。

看着朋友的生命在怀中一点点流逝的感觉……

“小罄罄……你，不是说，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还要救我？”

斯蒂芬妮强扯出一抹笑容，眼底却含着绝望。

她的伤正中腹腔，在这种处处遍布危险的世界，她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

“屁话！你救了我一次，我还没还你呢！不许你死听到没有！”

岳罄歌终于红了眼眶，怒气在心头不断压抑攀升，斯蒂芬妮脸色苍白，“小罄罄，没用的，我不可能活下去了，你替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