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卫国都不敢叫大声了，怕吓住了醒来的父亲。

本来就只是在打盹的铁花婶听到程卫国的叫声，立马就睁开了眼，有些微胖的身子却利落的就翻身下床，来到程四叔的床前。

“老头子，老头子。你醒过来了啊。”

屋子里的电灯的瓦数很低，灯光本来就很暗了，铁花婶的身子一挡光，程四叔那边就更黑了一些。

但却正好，他刚醒来太过亮了还不好了。

他听到了铁花婶的声音，看了看铁花婶，张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另一边的程志新和程建设也醒过来凑个脑袋上前：

“爹！”

“四叔！”

两人都只敢轻轻叫一声。然后就等在那里。

张梅也下了床来，只是刚从被窝里出来确实有点儿冷。

程卫国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大衣给披在了母亲的身上。又把她们床上盖着的那件短袄披在了张梅的身上。

张梅没有硬凑到程四叔的面前，只是站在床边看着。

程四叔适应了这屋子里的光线后，看到了守在他床边的每一个人。他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然后就有些着急。把嘴张大了，众人似乎听到一声咕噜声，然后就见程四叔的表情有些难受的样子。

程卫国忙叫了声：

“爹！”

程志新站在边上，马上就冲向走廊大声叫道：

“医生，医生，快来人！医生！”

因为半夜医生来看时就说了的，他就在值班室，有什么情况叫他就是。

但程志新不知道值班室在哪里，只能在这走廊上大叫。

程四叔的病情不一样，他的病房也就在医生的值班室不远，听到叫声，医生一边穿衣服一边就打开门跑了出来。

到了他们病房来，程四叔的脸色有些变了，程卫国急忙说道：

“他刚才醒 ，我们叫他，他张张嘴说不出话，然后就张大了嘴，我们就听到咕噜一声。然后他就很难受。”

医生听他们这样说，查看了一下，马上把程四叔侧翻一下，然后用力的敲打着他的后背，嘴里说道：

“他被痰卡住了。得把痰弄出来。”

可是连拍了几下都没让程四叔给把痰吐出来。程卫国伸手拉开母亲，自己直接跪在地上，弯下腰直接对上程四叔的嘴。

他给父亲吸痰。

第一次没吸出来。再来一次。

终于，他把痰给吸出来了。

铁花婶哭了！

“卫国，卫国，儿子！”

张梅也是红着眼睛，忙拿一边的碗倒了一碗水给程卫国。

程卫国端着到门外的坝子边上，这才漱口。

他当时就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总不能让父亲就被 一口痰给卡过去了。

医生做了一些检查，让他们给程四叔也喂一点儿水，程四叔伸出左手来接碗。

医生让他举起右手。

他举不起来。

医生又检查了他的右边的腿，膝跳反应也没有了。

程建设扶着父亲喝了点水，轻轻把他又放平下去 。

程四叔全程同说话，只是眼睛转来转去的看着每一个人。

“老头子，你听得到我们说话不？”

程四叔马上就看向铁花婶，点了一下头，表示听到了。同时张了一下嘴，却没有声音。

他有些着急自己是怎么啦，又抬手指自己 嘴，却还是只抬得起来左手。

“你是说你说不出话来？”

程四叔又张张嘴。表情就变得有些着急的样子。

程卫国进来了，上前叫道：

“爹，别着急，咱慢慢来，这是医院，有啥不好，有医生在这里。”

程四叔看到程卫国，刚才儿子给自己吸痰的事，他神智是清楚的，那种感动他自己和知道，心暖，却也心疼！

程四叔伸左手抓住程卫国的手，有些着急的张张嘴，然后就听到程建设在叫道：

“医生，医生，快看，快看！”

所有的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就看到程四叔的脸抽搐起来，右半边脸似乎在抖。

医生看到了，除了按摩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四叔的右边脸歪斜了起来，右边的嘴角也往耳朵边上拉一样。

等了一会儿，脸上不抽搐了，一张脸就歪了。嘴角似乎闭不上了，口水就流出来了。

医生微微的叹了口气，这可能是醒来的最坏的结果，半边瘫 。

昨天送到医院后，几个医生包括院长来看了后，几个人得出的结论也是这样，如果醒来，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半瘫。果然，他右半边就失去了控制能力。

医生拍了拍程卫国的后背，两人走出病房，医生说道：

“昨天院里的几位老医生都做过判断你也知道的。这就是半瘫，目前，我们医院只有这样的水平，说句实话，人能醒来都是不错的。目前看来，神智还好是清楚的，只是行动不行了。以后想要行走这些都有点困难，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准备长时候的侍候。”

昨天就知道可能是这个结果了，但现在看到是这样，程卫国还是红了眼眶，那个听说儿子修房子就扛着锄头来帮忙，为了看顾儿子的房子，这大冬天的就住在那行军床上的老头儿。

自己一直觉得了很强壮很能干的。但现在却是说倒下就倒下了。

张梅出来伸手扶住程卫国：

“别担心，以后，以后我们多孝顺他，照顾好他就是。”

天亮后，程四叔转到了普通的住院部的病房里。拉屎撒尿都得有人照顾着。

他很气！自己生自己 闷气，觉得自己没用了。还会拖累家里的人。

当他感觉到了自己以后就是那种要人照顾的人后，他就拒绝吃饭。

中午的时候，想着他两餐没吃了，张梅还专门去蒸了个蛋，把米饭也特意煮得软一些。肉也切成碎肉炒了放在蒸蛋羹上，这样一口下去特别香的。

程建设半抱住他，让他半靠在自己 身上，铁花婶端着饭拿着勺子想喂他。

他把头转开不吃。还闭上眼睛不看他们。

程建设在他身后说道：

“爹，你只是刚醒来是这样，以后还会好的，这不是医院么，医生还给你开了药呢。你不吃身体不好，吃再多药也没用啊。身体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