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卫国也是忍不住笑道：

“娘，你可是刚才说的，要多陪我一些日子，现在你有大孙子了，你可就不管大儿子了？”

铁花婶顿了一下，但马上大手一挥道：

“你有手有脚的，要我陪什么，你又不再吃奶了。我得回去看看那个要吃奶的。”

说着，又回头看到程四叔又端起了碗。

这死老头儿，一点儿也不跟上脚步。

说着，就要去接程四叔时，程卫国笑道：

“娘，你和爹先坐下来吃饭，把饭吃饱了，商量一下，要带些什么回去，有的东西城里才有乡下没有的。得带着吧？再说了，你就是现在出去也没有车，你走路回去？这可是有小百里呢，你得等一下。四点钟，才有车回公社。”

程四叔已吃完了一碗，再去添一碗时嘟嚷道：

“就是，不知道急啥急，做事都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得先想好了，再走，不会错的。”

“我风风火火咋了？几十年了，你受不了也得忍着。”

不过，铁花婶也坐了下来端起了碗，但还是不想理这个死老头儿，一点儿也不跟着节奏走的人。

“哎，卫国。是建设给你打的电话么？电话这么好用？他怎么说的？”

“娘，电话是好用，但那是公家的，不能总是占着公家的电话来说，那可是耽误事的，以后叫建设就是有事找我，不要到公社去打电话。占了公家的便宜，回头说起来不好。”

“如果是有事，要不就早上到公社赶车到县城来说，要不就到区里去找到邮局，邮局那里有个转接的电话，在邮局打，可以付点电话钱就打了。”

程卫国是刚从部队回来的人，什么是公，什么是私，分明得很。

铁花婶儿可是连电话是什么东西都不懂的人。和她说也没用。

铁花婶挥挥手说道：

“我们不再打电话就是，也没什么大事，回头你休息的时候，回家里就是了。反正你这里一个人，不上班待着也没事。”

想了一下又说道：

“卫国啊，你是国家的人，娘也不好说你工作的事，娘也说不来，但你是娘的儿子啊，你这样一个人也不行，现在回来了，虽说年纪大了一点儿，还是该成个家，回头要不娘在乡下给你找一个姑娘，好好照顾你的生活就是。”

是啊，现在小儿子都要当爹了，女儿当娘也当了两年了。就这个大儿子，不让人省心。

但是，以前在部队，是交给国家的人，现在，现在少了条胳膊，就从部队回来了，但不管是少了啥，也是她生的儿子啊。

从程卫国回来，发现儿子少了胳膊就一直压在心底的铁花婶实在忍不住了，转身哽咽了。

程卫国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去抱住娘：

“娘，我还有条胳膊呢，再说，我也还有一年才三十岁，还不算得老。放心吧，我会成家的。也会给你生个大孙子，让你可着疼呢。”

“娘就是…娘就是难受，把我的胳膊取了给你都好，怎么我好好的一个儿子，交给国家回来就少了只手。娘心里难受啊！”

忍不下去了，铁花婶就真正的哭了出来。

这下，连程四叔也吃不下去饭了。也站起身来，从另一边拍拍铁花婶的肩头：

“忍，我看你忍得也难受，哭出来了就好了。孩子好着呢，别担心了。”

程卫国也是红了眼眶，自己的爹娘面前，再穿着什么衣服，也只是他们的儿子。

“娘，别担心我那么多，我真的会用心找一个合适的姑娘成家的。你就别为了操心了。你不是得好好想想怎么给青雨带点东西回去？给你以后的大孙子带点儿啥，先想好了，我今天请了半天假的，下午我陪你们去买。”

好吧，刚刚起的情绪，又被程卫国给带开了。

铁花婶就又重点注意在大孙子上了。

要是徐晓霜在这里看到现在的铁花婶，她就知道了程建设的那种憨直是从哪里传下来的。

铁花婶其实也不是真的就放下了，她还担心自己再哭下去，儿子会哭的。

擦擦眼泪，看看程卫国还没吃完的饭：

“你先把饭吃完，你看你爹，都吃了两碗了。”

程卫国这才又坐下来，还为自己的老实爹解释一下：

“我爹就是个下力人，干活的人多吃点儿没关系。对了，娘，家里的米够不够吃？”

“够，我们每年都会吃到拥军粮，还有我们家几个人的工分，挣的完全够我们家吃，有时还给志新他们家一点儿，给多了，他不要，就算着给他们家孩子的吃一些。不过，现在志新家也好多了。”

程卫国轻轻点点头，程志新家的事，这几天听老娘把底都给翻出来说了。

程卫国这才知道了，程志富死于重病，而他老婆却是难产死的。一命换来了一个小女儿。

也说了程志新这个老婆是怎么娶回来的。

想想志新媳妇儿是个很聪明的人，最少，经过这一段的接触，他感觉得到，这个女人与乡下的所有的女人不同。

而哪点儿不同，一时他还说不出来。

但还好，她是安安份份的和志新过日子的人。

程卫国一边吃一边问道：

“那你想一下看，得买些啥子回去？那边供销社很大，我们可以去逛一下。我这手上各种票都有，我现在在这里上班也是吃穿都是国家给，我也用不上一些。回头都买了你们带回去。”

程四叔本来没说话的，这时倒是插了一嘴道：

“卫国，你的，你还是先收好，回头你成家了，你的小家要用，爹娘在乡下，也就会种点地，别的也帮不上你，但我们不能拖累你。建设成家了，你们兄弟互相照顾是好的，但也不能你养着建设。”

这些话，两老口这些年在被窝里也叨叨过好几回的了，反正不能让小儿子拖累了大儿子。在他们的心中，大儿子是交给国家了的人。

现在听大儿子这一通安排，都是要顾家里去，所以，程四叔才出口说这话。

铁花婶看程四叔一眼：

“老东西，你这回倒是说了点人话。”

程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