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婆冷冷的说道：

“我在山上看到的，你从河对面带着过来的。”

徐晓霜顿了一下，别人都说林四婆很凶，但她总是觉得林四婆很好的一个人。

林四婆只是一个不太会与人沟通的人。多年的被欺负的生活经历，让她的性格上有些扭曲了，但她本性是很好的一个人。

想了一下她说小声说道：

“那姑娘，去跳河，我救起来的，但我跟别人说，是我掉水里，她救了我。”

林四婆瞪了徐晓霜一眼：

“你脖子不痛了？想换一种死法？”

“哪能呢，她吧，也是遇到很难的问题，想不开。姑娘一个人在这里，没得个人商量。就想差了。”

“他们知青下来，活也做的轻松的活，吃的住的都给解决得好好的。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林四婆一辈子劳苦命，自己的碗里的每一颗米，都是自己的汗水换来的。这种好命的人还想不开，那可就是自找的。

林四婆是气徐晓霜自己都是个小个子，还敢下河救人？别被水鬼拉了去，后悔都来不及了。

徐晓霜叹口气道：

“她比我还惨，我是爹娘不在了，哥哥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就嫌我了，她是有爸有妈的，但爸妈爱儿不爱女，居然叫她就在这乡下成个家不要回去了。说是怕她回去住了家里的房子，弟弟要结婚要有宽大的房子。”

徐晓霜第一句话就让林四婆起了同情心，徐晓霜与林四婆的命运有些相同，只不过林四婆遇到的婆家人待她不好。而徐晓霜遇到的婆家人好。

所以，一说起顾红旗被家里嫌了，这让她也找到了共同点，当年，她家不也是嫌她是个女儿，所以才半卖半送给林家做了童养媳的？

但嘴上林四婆是回道：

“她有手有脚的大人了，不用靠父母也活得下去了，这就是寻死寻活的，那才真的该死。”

徐晓霜想了一下，有些事，还是得找一个老人商量一下。与自己家婆母说，可能婆母哭得更多，与铁花婶说吧，可能铁花婶会看不起顾红旗，还没成亲就跟着男子上了床了。

于是，徐晓霜权衡了一下后小声说道：

“本来在知青点上，她和他一个同学，两个好了，结果，现在那个男的要回城了，人家的爸妈把人弄回城，是要跟一个厂长的女儿结婚。这姑娘本来以为两人是稳当的一起回城一起过日子的了，两人都那啥了。现在姑娘肚子里可能有了。那男人却要走了。还不要她了，家里也不要她了，所以，才想跳河！”

“死了活该！不守妇道！”

林四婆的第一反应也是这句话。

徐晓霜知道，这种事在前世，还真不算得事，但在这个年代，每个人都会看不起姑娘。所以，顾红旗的顾忌，自己看来还是小看了。

徐晓霜叹口气道：

“现在是她这个月那个没有来。过了好些天了，但她又不敢去看医生，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

林四婆恨恨的说道：

“这是自己作的！”

徐晓霜也就只能叹气了。低头装了几块牛粪。林四婆把瓦罐递给她，小声说道：

“我会把脉，我接过生。你带过来我把个脉。”

徐晓霜惊讶的看着林四婆，林四婆不耐烦的说道：

“要不是看在你的情份上，我才不理这种事。”

徐晓霜倒是真的没想到林四婆会把这种脉，马上欢喜的应道：

“哎！那我马上回去，一会儿我带着她割草从另一条路过来。”

徐晓霜背起牛粪就回家去，先把牛粪倒进了茅坑里泡着。

顾红旗在院子里坐着，三个孩子围着她，她却看着徐晓霜，似乎在等徐晓霜帮她做决定。

徐晓霜把家里的事做完了，还真的只剩下割草了：

“兰兰，下午你就不跟我去了，我跟顾阿姨去割草，你带着阿婆还有两个妹妹，可以去四奶奶那边玩。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

徐晓霜也拿起背篓和镰刀，带着顾红旗走出了家门。

她直接先去看看昨天种下的辣椒的苗长得好不好。要不要再浇一点儿水，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应该是不晒的。

来到地里，看到每一株都是活过来的了样子。也就放心多了，然后就一路走一路跟顾红旗说带她去做什么。

顾红旗惊讶道：

“一个养牛的老太婆会把脉？”

“我也不知道，但让她把把试一下呀，她是个很好的人。听说她接过生。”

徐晓霜带着顾红旗就到了林四婆的家里。从这边过来的话，正好绕过山过来。没有人看到她们过来。

林四婆正坐在门口清理自己的针线篓子里的布头。

看到徐晓霜把人带来了，沉着脸起身就进了屋。

徐晓霜也不客气的跟着进屋子。倒是顾红旗有些忐忑。还好。这林四婆住的房子还有两间是瓦房，其他的才是茅草房子。

林四婆也不说多话，直接就伸出一只鸡爪一样的手放到桌子上。

顾红旗有点忐忑的把自己的手放桌子上，林四婆就按到了脉上。

看样子架式是够了的。

但没把两下，林四婆沉着脸说道：

“应该是有一个月了。有了。看你要不要。”

顾红旗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这没有一个完整家庭的孩子，要还是不要？怎么要？

要了，要怎么养活？

要徐晓霜说，就是不要了。反正还小，顾红旗将来的前途远，还不知道会走什么路呢。

顾红旗傻眼的看着徐晓霜，虽说才认识的朋友，但她觉得现在只有徐晓霜能帮到她。

“就看你要不要啊。其实，你回城也不只是这一个办法，还会有其他的办法的。你爸妈不要你回家，你可以回了城不回家啊。主要是这个孩子，还小，你还要不要？”

徐晓霜知道，决定还是得顾红旗自己做下来。可是顾红旗也怕去医院啊。没有介绍信去堕胎，怕是会被抓个典型的。

“可是，可是我不敢去医院堕胎。我……”

“去什么医院，也就是一服中药的事，你这月份还小，落出来都看不出来是什么，就和来个葵水是一样的。”

林四婆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让徐晓霜和顾红旗惊呆了。